能有一个小房间隔离黑夜已经很满足了。
简路在心里偷偷地腹诽着。
现在华梓易看上去也有点凶,好像在等着一个解释,简路不自觉地就把什么都交代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小时候她特别害怕一个人呆在密闭的空间里,作最厉害的一次是在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她因为连续好几天背不出课被新来的老师关了禁闭,才短短半节课的时间,她哭到了浑身痉挛的程度。
据陈莨说,她哭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隔壁就是老师办公室,却没一个人现,要不是她痉挛的时候把一个粉笔盒从桌上撞到了地上出了动静,最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送到医院的时候那个新老师被吓坏了,哭着跟陈莨和简宁甫道歉。
到了初中,在陈莨温柔耐心的引导下,她才学会一个人睡在房间,但还是有后遗症,房间的门要留一条不大不小的缝,让她随时能感知道外边有人,而窗户则要密闭,窗帘要拉得死死的,不能看到外面的黑夜。
“我妈总是最晚睡,在外面陪着我,还要弄出点动静来,不然我就会哭。”
“后来好一点了,我知道隔壁有人就行。”
“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小时候生过一场病,这里开了一刀,”简路指了指脑袋,很不好意思地说,“在医院里住了很久很久,我妈说我差点就死了,所以,我有点笨,学什么都学不好,然后还总爱哭,胆子特别小。”
华梓易的目光柔和了起来。
“是挺笨的。”他轻声说着,自然而然地又揉了揉简路的头,柔软而细腻的头穿过指缝,莫名有种上瘾的感觉。
“在这里,”简路以为他要摸脑袋上的疤,连忙摸了摸左侧,凑了过去,“这里。”
华梓易摸了一下,可能时间有点久了,那一处只有个细微的凹陷,不过还挺长。
“疼吗?”他忍不住问。
“我都忘了,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而且现在已经都好了,”简路快活地说,“我妈说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脸上虽然还有几点泪痕,但笑容灿烂,显然,话题转移得很成功,刚才弗兰克带来的阴影在简路身上已经逐渐散去。
真是个好哄的姑娘,容易满足,不记仇。
华梓易舒了一口气。
“起得来吗?要不要我抱你上去?”
简路摇头,自己站了起来,起到一半,呲牙倒吸了一口凉气:腰上刚才也被撞了一下,有点疼。
“还好吗?”华梓易扶了她一把,皱着眉头问。
简路揉了揉:“没事。”
两个人一起上了楼,长长的走廊尽头,是华梓易的卧室,南北通透,卧室、房、衣帽间、卫生间构成了一间近百平方的套房。
和华梓易这个人一样,卧室布置得很简洁,黑白二色,除了几件看不出年代的古董,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物。
“哇,真大,太舒服了。”简路惊叹着。
西面的白墙上有一道门,华梓易将手指按在了锁上,咔哒一声,门打开了,简路探头一看,居然是另一间小一点的卧室,也有单独的门窗,通向二楼的走廊。
“你可以住这里,两间卧室是联通的,门在你这边也可以上锁。如果你害怕,敲敲墙壁,我就能听见,”华梓易示范了一下,又道,“而且,你床头有个按铃,一按,这别墅里十来号人都会在一分钟之内赶到,我敢打包票,你在北都市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在这里来的安全。”
他的声音顿了顿,凝视着简路:“现在,你可以住在这里了吗?”
简路点头如捣蒜,甜甜地笑着:“可以了可以了,华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
这两个字落进华梓易的耳朵里,几乎就是讽刺。
有人夸他眼光独到,有人夸他处事凌厉,有人夸他手段果决。
却从来没人夸他“好人”,这两个字,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并不是赞美,而是鄙夷。
可是看着简路嘴角泛着甜意的笑容,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入耳。
“还叫我华先生?”华梓易重复了一句,尾声微微上扬。
华梓易的神情依然淡然,但简路从里面听出了很明显的不悦。
她吐了吐舌头,赧然地笑了笑,小声说:“我以为……你喜欢我有礼貌一点,那我以后叫你什么?”
“华大哥?梓易?sker?你随便挑一个。”华梓易十分慷慨。
简路一个个念叨了一遍,总觉得有点太亲密了,迟疑着问:“还有别的吗?”
“还有一个,”华梓易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慢条斯理地道,“不过是留给我未来的妻子的,你想听吗?”
“不不不,”简路慌忙拒绝,“那我就叫你名字吧。”
“还有,”华梓易终于被她的迟钝给弄得没脾气了,“你是第一个知道我的号码不存起来的人,还是说,你已经把我的号码背得滚瓜烂熟了?”
存了手机号,还互加了微信。
简路小心翼翼地点了华梓易的头像,那是一个英h的变形符号,昵称是skerh,应该就是他的英名字,而相册中更是空空如也。
她偷偷瞧了华梓易一眼,拇指翻飞,替他备注了一个名字“大奸臣”,顺便给他了一个呲牙的表情。
华梓易点开翻了翻,简路的微信十分热闹,头像是一只网红猫的图片,昵称“小枣儿”,朋友圈的频率是一天数条,吃了什么、心情怎样、碰到了谁……什么都有。
小枣儿。
华梓易在心里默念了一声,看着她此时白嫩中透着绯色的脸颊,莫名觉得她姥姥很有远见,这个昵称很适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