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赤头颅被冲天热血撞起,凌空翻滚,兀自狂吼:“我好恨!”
“怒!”悲呼已喷到嘴边,瞥见旁边血淋淋的大斧,燕飘零急伸拳头塞住嘴,生生屏住。
那无头身躯木立,双手无意义挥动,被持斧壮汉一脚踹翻。
熊熊火光中,持斧壮汉须戟张的面上血肉斑斓,活生生一地狱恶鬼。反手一抹脸上血浆,豹眼环顾,喝问:“还有会喘气的没?”
“没啦。”“都死绝了。”零星应答,来自周围手执兵刃的兽皮壮汉,正踢踩满地尸体,偶尔补上一刀。
一名持刀壮汉走近瘫卧地上的燕飘零,一脚踩住他小腹,手里弯刀滴着血。
那脚正踩着燕飘零腹部创口,疼得他直冒冷汗。
弯刀几乎抵到了他的鼻尖,大块血浆自刀尖砸落嘴角,渗进嘴里,浓浓咸腥直窜胸臆。
燕飘零强抑烦恶欲呕,死忍浑身创疼,又怕咬住拳头的牙齿太着力,被看出装死。心里反复念叨:
“不是真的,一定是梦……”
可是,烈火灼身、浑身创疼、咽喉咸腥,都令他毛骨悚然,“不会是真的吧?”
燕飘零现自己成了一名上古部落的少年,眼睁睁看着营寨遭焚毁,部族被屠绝,自己的兄长——部落年轻领拓跋怒,也被一斧子砍掉了头。
他的心疼得就像被刀子锯成一条条,胸腔被怒火涨得都要爆裂了。鼻端汗毛碰触到冰冷的刀锋,又不寒而栗。
那刀终究没有砍下来。许是砍得手软了,壮汉拖刀晃悠悠踱回持斧壮汉跟前。
持斧壮汉又喝令四处点火,把整座营寨都着了,才率众大摇大摆走出。
燕飘零死死盯着那些背影,认得是西边申屠部落的人,持斧壮汉正是那部落的领申屠猛。
忽感灼热难当,胸闷气紧。急环顾周身,现熊熊大火被劲风催送,“呼呼”蔓延过来。
身旁一具抱着婴儿,被劈成两半的女尸,也被点了。腥臭扑鼻。
燕飘零急要爬开,忽警醒:那些人还没走远,正在木栅栏外观望;一挪动,准被现。
怎么办?
偷眼张望,营寨外围火势正逐渐合拢。心中一动:如果火势合拢了,就能遮住外面的视线,爬行就不被看到了。
热火灼身,炽热难当。可时机未到,只能强忍。把拳头都咬出血来了。
突觉脚面灼疼,却是鞋面和裤脚都被点了。
燕飘零大惊,本能就想扑打,忽心头一颤,感到有目光投射过来。便死死咬住拳头,不敢动。
火苗从脚下迅窜上,点裤脚,烧到大腿。感觉两腿中间某个部件都灼疼起来了,不禁悲从中来:
“完了,熟了。”
含泪偷瞄过去,却见营寨外围火势终于彻底合拢了。
一把扯掉腰间着的兽皮围裙,身上的粗麻布衣却又烧着了。
慌乱间,瞥见身旁几具尸体下面流了大滩血浆。急滚过去,也顾不得腥臭,只管血泊中打滚、蠕动,浑身挂满了血浆,才总算把火灭了。
整一血人,挣扎爬起,环顾四周,到处都是熊熊烈火。
低头就往营寨大门冲去,才走两步,又生生刹住。那些人走的就是大门,冲去岂非自投罗网?
一咬牙,返身往后面的火海窜去。在“噼噼啪啪”的烈火中走避闪躲,被烧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走到营寨后门,后门却已被熊熊烈火封住了。
回头看时,后方的火海已合拢逼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