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落下,皇后派人来公主府上,将褚清辉接入宫中过冬。
褚清辉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将近七个月,皇后将她接进宫,也是为了方便照顾,省得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公主府中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这一天,褚清辉去皇后宫中用早膳,却见皇后面上带着喜色,一见她就笑道:“昨日得了个好消息,我看再过不久,大军就能回朝了。”
心口猛的跳了一下,褚清辉忙往下按了按,“母后说的可是真的?莫非战况有了转机?”
“正是如此,昨日你父皇接到消息,驸马师门几位师兄弟已经动身前往南蛮,助大军一臂之力。”
闫默师门上清宗与大衍皇室颇有几分渊源,据闻祖师爷与大衍开国□□皇帝是过命兄弟。因此,每当朝廷遭受外患,上清宗弟子便自发前往战场杀敌。可他们又性好自由,行事不羁,从不接受朝廷封官进爵,只意思意思派出一名弟子,在朝中挂个神武大将军的名头。
神武大将军每五年一任,如今在其位的正是闫默,实际上,他今年已到了五年之期,等来年,上清宗便要派出一名新的弟子来往京城了。
莫怪皇后得了消息就如此喜悦,只单闫默就已能够力压朝中众多将士,再来他的几名师兄弟相助,教训教训南蛮实在绰绰有余。
“但愿战事早日结束,我的小外孙可别太心急,务必要等到爹爹回来才好。”皇后抚摸着褚清辉肚子,笑着跟里头的小外孙说话。
肚里的孩子忽然踢了踢腿,褚清辉在肚皮上安抚地拍了拍,心里也想着,不知她生产时,先生能不能回来。
京城已经落雪,南边的山色却依旧是翠绿。
闫默身处大帐之中,凝神看着面前的沙盘。这些日子并不是毫无所获,他派出的哨兵已经探出几个地点,疑是蛮夷王庭之处。
所谓擒贼先擒王,这些蛮夷虽然难缠,但若能够将领头羊斩落,自然能够叫他们自乱阵脚。
可眼下却有个难题,这几处地方暗藏高手,瘴气遍布,满地毒虫,寻常将士根本无法靠近,唯有他亲自出手才有把握,且最好是同时对这几个地方下手,但他只有一人,分-身乏术,若要一一击破,又会打草惊蛇。
正沉思着,有个小兵入内禀报,“将军,营外来了几名少侠,自称是将军同门。”
闫默眉头动了动,正要说放他们进来,就听一道爽朗的笑声肆意传来,“黑脸——哥哥我来了!还不出来迎接!”
那小兵诧异来人竟敢如此放肆,却见面前一闪,将军已经不在帐内,他忙追出去,便看到营地前两个人影打得不可开交,其中一个正是他们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将军。
以小兵的眼力,根本看不出两人招数,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拳脚相击之声如雷霆暴雨密密麻麻。
不过几息之间,闫默与来人已经过了四五十招,又一声暴喝,两人骤然分开,各自退了一丈远。
“爽!”来人用拇指抹去嘴角一点血渍,但见他年纪在二十五上下,剑眉星目,身形魁梧,英伟正气,按理说是一副沉稳厚重的长相,可他眉目间,却又如少年一般肆意飞扬。
这便是闫默那位不慎落崖,在外辗转十来年才归家的师兄弟——林湛。
林湛大咧咧走来,在闫默肩上拍了拍,笑嘻嘻道:“十几年没见,你小子比从前更黑了,就你这副尊容,竟然有公主看得上?跟哥哥说实话,你那媳妇儿是不是骗来的?”
闫默下巴上也有一块淤青,他动了动下颌骨,一向肃穆的面容竟有些松动,不过出口的话依旧是冷冷硬硬的,“老二,你还是没变。”
林湛虎了脸,不高兴道:“叫什么老二?没大没小,喊师兄。”
一旁小兵看得惊讶不已,他第一次见有人与他们将军打得不分上下,而且也是头一回看见人和将军如此亲近随意。
说话间,同来的几名师兄弟上前,冯重青柯梁等赫然在其中。
“大师兄。”几人与闫默打招呼。
闫默点了点头,林湛却瞪着眼,“他是大师兄,我是什么?”
冯重青瞄了瞄闫默,苦巴巴着一张脸,又喊了一声大师兄。
反正谁的拳头大,谁就是师兄。他还是老实点比较好,省得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等另外几人也一一喊过,林湛才觉得满意,哥俩好一般搂着闫默的肩往军帐里走。至于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师门不容两个大师兄这种事,不再他的考虑之中。
“你们来得正好,眼下正需帮助。”入了军帐坐定,闫默开口。
“但凭师兄吩咐。”冯重青等齐声道。
林湛翘着个二郎腿,摆摆手,“阴谋阳谋的,我不行,你直说要做什么就行了。”看似姿态随意,可话中透露的,分明是师兄弟间的信任。
他说着,又嘿嘿笑起来,“最好速战速决,我媳妇儿孩子还在家里等我过年。我媳妇儿去年给我生了一对儿子,现在肚子里又揣上一个了,怎么样黑脸,冲这一点,你哥还是你哥吧?”
实际上,一开始得知媳妇又怀孕的时候,他着实哀嚎了一阵。一是心疼媳妇儿又要受生育之苦,二来心酸自己,又要过一段看得见吃不着的日子,可是眼下面对着他一群要么光棍,要么还没孩子的师兄弟,那就算心里再苦,也得炫耀,必须炫耀。
此话一出,冯重青暗中撇嘴,柯梁嘴角抽搐,潘黎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只是表情有些僵硬,至于其他师兄弟,一个个看天看地掏耳朵:什么?刚才有人说话?听不见,听不见,被炫耀了一路,耳朵已经起茧子,他们都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