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师 既然圣上可以,为什么她们不可以? (第1/2页)
“杜家真是有意思,杜家老头有从龙之功,在朝堂上以谦逊低调的面孔,赢得了不少赞誉,”孟清竹垂在腿上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言辞中皆是不屑,“结果他儿子却攀上了端王。这杜家想要脚踏两船,也不怕翻了风浪。”
谢晚凝默然不语,对于杜家,她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断得干干净净的才是。
马车内一下静了下来,只听到车外呼呼风声伴着嘚嘚马蹄,和各处坊内外传来的言谈吆喝声,若远若近,若有似无。
“我是不是防着端王就可以了?”
今晚孟清竹跟她说的这些话,可以算得上交底了,格外难得。即使往日这个男子像迷雾一样让人捉摸不透,但这一刻,谢晚凝觉得可以信任他。
盘算了一会儿,她觉得她还是再问仔细些,如果她能够获得更多信息,也好提早做好应对。
孟清竹和她对视着,一双黑眸沉静无波、幽暗难辨,流泻出泠泠的微芒,半晌才开口,嗓音越发低沉:“上头……你还知道哪些人?”
“嗯,我知道的,除了叛乱的齐王被斩杀、如今的端王在京城,先帝还有其他七八个兄弟,早已封王,早些年都已到了各自的领地。”谢晚凝也压低了嗓音,细细柔柔的声音,被厚实的青幔隔绝在了马车内。
“此外,圣上还有一个胞弟,年仅三岁……”
“你还数少了,”孟清竹打断她的话,神色冷然,“京城里,还有两个长公主,那是先帝的同胞姐妹,此外还有六个公主、三个县主……”
“咦?这些也……?”谢晚凝惊道。
“怎么不算?”孟清竹睇她一眼,脊背一松,靠向了车壁处,微微阖眸,“既然圣上可以,为什么她们不可以?”
“圣上作为女子,都可以成为九五至尊,祖训一破,多少人心里也跟着在蠢蠢欲动。就算她们不想,身边的人会不会想?”
“‘遇货不避,以厚其室,不知为己累也,唯恐其不积,贪取滋甚,以近于危坠’,见识如同蝜蝂之虫,说的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端王这边还容易应对,他喜欢阳谋。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端王。”说到这,孟清竹睁开了眼,黑眸蒙上一层如冰的冷意,眸底带着浓浓的嘲讽。
谢晚凝却没有发觉,兀自低头,苦恼地叹气:“好难呀!我只是想简简单单开办一个学堂,让更多的女孩子有读求学的机会。怎么变得如此复杂呢?”
孟清竹低沉清冽的声音在狭窄的马车内响起,不客气地戳破她:“你太天真了,历朝历代,教育这件事,从来都不是师者说了算。”
闻言,谢晚凝惟有叹息。
烛火随着马车的颠簸在跳跃,两人都没有察觉到,即便是沉重的话题,两人都不再是平时那种清冷沉静的模样,而是松弛、随性,流露出真实情绪。
大概是从未见过她这蔫掉的模样,过了片刻,孟清竹伸手抵唇,轻咳了数声,又清了清嗓子,才道:“刚才我可能说得有点严重了……事情也没有到如此严峻的程度……”
“嗯?”谢晚凝侧目。
孟清竹还想开口,突然,马车停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前倾了倾身子,也打断了孟清竹的话。墨心在车外敲了敲:“郎君,六娘子,到了。”
谢晚凝瞳孔微张,猛然起身,掀了车帘就要往下跳,慌得墨心急忙扶住她:“六娘子,您慢一点。”
谢宅此刻灯火通明,只听得里面人声喧嚣,似乎都是着急忙碌的样子,刘管事站在大门旁冲她招手,示意她赶紧进去。
哪怕她早已知晓这不过是障眼之法,然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一颗心被紧紧揪起。
谢晚凝急急走了数步,忽又回头,望向那个正在从马车上下来的清瘦男子,嘴唇嗫嚅了一下,想说什么,心跳得极快,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孟清竹站定,幽静的黑眸沉沉回望,似是懂她的意思,伸手挥了挥,示意她快进门去。
谢晚凝后退了两步,再凝望一眼,便扭头转身,步履匆匆消失在大门后。
月光如水,洒落大地,坊内各家宅院渐渐安静下来。秋风乍起,街道旁香樟树的影子随之摇动。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七弦琴音,撩拨着谁的心弦?
王氏确实并无大碍,只不过原本就体弱多病,入秋之后曾微微咳喘,谢信干脆借此机会,大张旗鼓地去请了益元堂的覃老,给开了个调养的方子,闹腾了一宿,直到刘管事前来汇报,说门外探子已经撤了,谢信方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