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籍,皆讲王道。大唐以来,脚夫商贩,强盗寇贼,都能称孤道寡,封赏百官。中自有黄金屋,都希望在中博取一个前程。重王道,轻小民。祸乱之本也。”
当王婉容讲完退回去的时候。安静得能听见风吹过观海阁的角落里响起了梁震不大的声音。
“世上之人,皆重权谋诡道,都盯着帝王将相。全忘了民,国之本也。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祖以时,然而早干水溢,则变置社稷。前人之语,声声在耳。可惜。”
梁震向抬他来的两个乡长说:“回去吧,蒙学要办,识字、算学、农艺、本草、匠作、营造上多教一些,这些百姓能用上。诗与史志略讲一些就可以了,到了院你们在折腾也不迟。王家的丫头,你不错,我的外孙就交给你了。”
刚刚走出观海阁,天空突然暗下来,凉风习习。园子外面突然发了一声喊:“天狗食日了。”
于是锣鼓喧天。声震于耳。
一干人等走出了观海阁。
——————————
“日有食之,妨主也。”
江陵城外,高保融和士兵们都仰头看着天上。太阳渐渐被一团黑影遮住了一角,太阳变成了一弯月牙。地面上原本就潮湿的空气瞬间刮起了阴冷的微风。
“不准鼓噪,日于北,由南侵之。凶兆不在荆州,吾主无事。”王保义骑上马大喝一声,下面的军将一个人一个人地向外传递。田野里原本有些骚动的人们安静了下来,而这种安静正在向四周扩散。
李景威看着日头上的黑影渐渐离开。
“主上,天福八年,日有食之,后晋改元,开运二年,三年,皆日食,后晋主石重贵被契丹执归。四月,太白白昼可见,百姓有仰观者,史弘肇腰斩之。但是天下既然有了变化,岂是人力能够阻止的?今又日食,虽然尚有余光,但北方王气日削。恐怕改换王庭也就在这一两年。”
高保融道:“望气之说,岂是能信的?”
王保义已经赶了回来道:“主上,望气之说虽不可信,却可以利用。怀有异心的人会借此生事,一些忠心的重臣也会因此而动摇其心。而非明主则多疑,祸乱就是这样产生的。北汉主年幼暗弱,朝政为军政大臣把持,郭威郭大人威望日重,武官员皆服。所以改换朝廷也确实只在这一两年,而此次日食恐怕就是源头。”
高保融为寒风一激,打了一个寒战。好在日光渐盛,阴云散开。天气也变得温暖起来。
“开镰!”远远地各处都催促开镰收割小麦。
“福祸相依,此话还是少传为妙,北汉如果郭威主政,对荆南无益。”高保融心里泛起了一丝犹豫。
王保义和李景威面面相觑。对北汉刘氏是坏事,可是对郭氏却是好事,对北汉是好事,但是对南平国却是坏事。可是天下能分辨大势的人岂止他们两个,他们两个只是略懂皮毛,难免有星象之士鼓噪,各国恐怕都会因此发生一些事故。
“北汉事缓,南楚事急。楚昭王废长立幼,楚主马希广生性谨顺,很得民心。但是长兄马希萼不服。数次请分而治之,北汉主劝和不成。就算马希萼本无夺位之心,恐怕难以抵挡左右进言。马希萼既叛,必定归于南唐,或求我主共分楚国。还请主上早作打算。”
“南平与南楚,共归于汉,岂有协助唐攻城略地的道理?历年之秋,契丹必入中原打谷草,往年汉主恐视而不见,但是如果三叛平,必请郭威进行反击。中原各国,均属汉也,内斗而失于外,我鄙视这样的行为。与其内斗,不如准备精兵两千,北上随郭大人击契丹。”高保融瞪了两人一眼。
两个人都愕然。
高保融低声说:“北上击契丹必定没有什么危险,南平国四战之地,岂能久守,如我不能灭楚国,可保楚王马希广,如我北上有功,南下铜绿山也未必不可。如无功,就是取了也保不住。”
王保义和李景威恍然大悟,只是这还是糊涂王爷吗?
高保融笑着说:“此其一也,南平国四战之地,不可久守,必然背朝于汉,外击于敌,方能立国。随军北上,可勘测寻访可居之地,危机之时,有无功,均可求之。南平国尚有一线生机。”
“于此,经营荆州何益?”
高保融沉下脸:“我在其位,谋其政,造福于民。岂能说无用。如果这要是无用,就没有有用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