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昭重重点头,认真道:“她确实,非常不喜欢!”
范崇青说:“可我观五郎平日不喜交谈。宋三娘不通诗,二人岂非无话可聊?”
宋初昭想了想,顾五郎和她在一起时,从没聊过诗啊。
顾四郎再次响亮一拍桌面:“可我那日见她,她居然在看闵公的!”
“天爷啊!”范崇青惊呼了一声,又诚恳问道,“闵公是谁?”
顾四郎拍桌:“你看看你!连人是谁都不知道。闵公是前朝一位有名的大儒,穷其一生搜罗了大量前人对周易的注释笔记,并加以整理编纂成册。上面还记载了许多孤本上才有的东西。总归就是一些我们看不懂的东西。”
范崇青服气道:“我肯定是看不懂的。”
“她为了我五弟,竟能牺牲至此。即便是要我为我五弟看这些,我也宁愿……”顾四郎缓缓抬起手,朝着宋初昭愧疚一抱拳,“要对不住了!”
宋初昭:“……”倒也不必如此。别的不说,你五弟压根儿就不可能借给你。
范崇青已在震撼之中难以自拔。
他畅想道:“若是有个女人,也能专程为了我学骑射,学蹴鞠……”
顾四郎无情道:“那你就该醒了。”
范崇青委屈含泪。
其实也不用非跟着他去策马奔驰,学出好来。只要能在旁边给他递递箭、叫叫好,他就满足了。
范崇青代入自己思考了一遍,真诚道:“即便她只是做做样子,有这份心,我也觉得感动了。”
顾四郎说:“所以叫他们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吧。我五弟对三娘同样是极好。上次他为了宋三娘与你打架的事,你都忘了?”
范崇青一想也是。顾五郎这般冷静自持的人,也能为了宋三娘怒发冲冠,他二人确实是情比金坚。
果然顾五郎,无论做什么事,那都是极其认真的!
宋初昭被他盯得全身发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范崇青问:“近日的园亭宴,你二人是要一同去吗?”
宋初昭:“园亭宴?”
这场园亭宴是在临近中秋时办的。由礼部筹办,会有官员考察,偶尔陛下也会去逛上一圈。
往年是请几位高官的家眷、当年刚选拔出的天子门生,以及京城中有名的才子佳人来一同开宴。总归就是场年轻人玩乐一把的酒宴。
无论是为了社交燕乐,还是为了展露才名,这都是一场规格极高的宴,自然少不得明里暗里的争锋相对。
国公府尚未成家的两位公子,一向都能收到请柬。宋初昭今年刚回京,凭她的家世,应该也能收到。
顾四郎说:“看来五弟都忘了。不过也无碍,反正到时候人去了就成。你已有婚约,又不需扬名,不过是去露个脸而已。”
范崇青赞同:“如我等这般,才是要担心。季禹棠年年落我脸面,我恨不得将酒泼他脸上!”
顾四郎:“他今年自顾不暇,应当不会再折腾你了。”
他二人聊得开怀,宋初昭却是在心中冷汗狂流。
哪里是无妨?要她去参加什么诗会,岂非是让她赔上老命?
那边顾四郎还在说:“其实我倒是更担心宋三娘啊。你说京城那么多女子心仪我五弟,叫她们见到宋三娘,岂非要红了眼?”
范崇青在明确宋顾二人关系之后,便自觉将宋三娘当做是自己兄弟的人,当下也忧愁道:“有理。我们男人这边的明争暗斗不少,听说姑娘那边也是不遑多让。三姑娘在边关待得久了,本就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东西,怕是习惯不了京城里的事物。”
顾四郎:“而且从她回京之后的种种事情来看,确实有人在嫉恨着她,还擅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范崇青叹说:“可是你我七尺大汉,总不好与几个女人在明面上计较。她们若是同季禹棠一样阴险,变着法子让三娘在酒宴上丢脸,那可怎么办?”
宋初昭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转动,见他们关心自己跟关心他们亲妹妹一样,不由满心无语。
……我谢谢你们。
但是这世上应该还没有能让现在的“宋三娘”在比这一项上丢脸的女人了。不如先关心一下面前的“五郎”吧。
顾四郎暂时想不出对策。但见旁边坐着的宋初昭也一脸愁容、苦思冥想的模样,为了让她安心,当下重哼一声,不客气地说:“我倒要看看,谁敢兴风作浪!范崇青,你先去问问,这回都有哪些兄弟要去,然后同他们知会一声,叫他们注意一些。这回我就不与你吵了,先看好宋三娘再说。”
“好!”范崇青说,“五郎你放心,哪能让三姑娘在你面前受人欺负?不过是嘲笑人不爱念等等把戏,应对这种事情,我最为熟练!”
宋初昭心下还是有些感动的。范崇青与顾四郎确实是个愣头青,但也实实在在地讲兄弟情。
若是换做她自己的身份,这些人根本不会与她亲近。所以她虽然在边关多年,可真要讲聊得来的兄弟,还真没有。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简单直白,又如此轻易地交到所谓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