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张知府,事情真的有这么凑巧?”一边的赵肖冷哼道,“本宫虽无权干预朝政,但也不会让圣上蒙蔽视听,若是里头真有什么勾当,小心了你的狗命!”
张松林果然是老奸巨猾,见到自己这番说辞只能让肖大家干生气,却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反驳,便赶紧添油加醋地说道:“岂敢岂敢,大长公主就算不信老臣,也要信王爷呀,千万不可受一些小人指使。”
“对对对,本王糊涂了,这事情过了几个月,居然给忘记了。姑姑,您可要信侄儿啊,这件事千真万确,真的是买米买粮给灾民了。”
林岚冷笑道:“张知府,您这事情若是真的,那为何不上报朝廷,瞒着不说,还私自挪用银两拆东墙补西墙,就是为了给灾民买米?”
林岚不否认世上有好官,但是他张松林,绝对不是在清官之列的。
张松林说道:“大长公主、侯爷,这事胡县令、康王都知晓的,下官瞒而不报,就是怕无凭无据的,朝中有人诋毁诽谤下官。”
林岚见到张松林开始故作委屈地摇头抹泪,便道:“张知府,既然你说得煞有其事,当初幽州大旱无粮,才借款买米,那么请问,这米从何处买来?这个凭证,总应该有吧?”
张松林眼皮一颤,见到林岚咄咄逼人的样子,这说谎自然只能一个接一个地说下去,便道:“侯爷说的是,这各大米铺都囤米不出,下官找到了一个游商,正好是卖米的大户,此人如今还在幽州城内,侯爷和大长公主可要一见?”
“自然是要见一见的,不然如何还二位清白呢?”张松林越是信誓旦旦,林岚越觉得怀疑,这前言不对后语的,一个接一个的漏洞圆谎,总有一朝,会全盘崩溃。
康王心领神会,起身道:“哦,姑姑,这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咱们里边吃个便饭,侯爷、驸马爷一同作陪吧,等到胡县令、张知府将人带过来,我们也正好在饭后盘问。”
肖大家看了一眼林岚,“嗯,那就这样吧。”
这事情牵涉康王,如今又不是在京师,也没法子请大理寺的人调查清楚,这幽州之中的人马,不是蛇鼠一窝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林岚也不奢求能够从其他官僚口中问出什么来。
阮慈与林岚走在王府后山的庭院之中,山水花香,亭台楼榭,恍若仙宫,此等美景,与京师皇宫无二。阮慈摇头叹道:“当年先皇宠爱康王,然康王非嫡长子,才德有不如其余皇子,憨头憨脑的,先皇在年事已高之后,怕康王死于宫斗之中,便下令敕造了这座王府,据说当年花了整整二十余万两银子,整整六年的时间,才将此府建造完毕,也算是奢侈至极了。”
“阮将军很不满?”
阮慈眯缝着眼,笑道:“废话。当年我在西北做总兵,这二十万两银子哪里来?还不是从军饷里克扣而来。那时候恩师不敢上谏,这军饷分摊下去,那一年便少了不少,当时就有许多人不满,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这陈年旧账,看来阮将军还耿耿于怀啊。”
阮慈眉头一挑,道:“当然!若是这么没了交集,按理说阮某人要怪,也只能怪先皇,之后的事情就是他康王自己的德行了。记得那次大夏的军队绕过独孤城,直逼玉门关,当时恩师镇守玉门关,最近的援军便是在幽州、凉州两地的驻军了。当时军令已下,凉州将士开赴疆场,然而这康王贪生怕死,觉得幽州一旦没了军队驻守,会被大夏人攻占,硬是不让幽州都司出城,还得凉州援军独木难支,最后还得亏川府大军紧急北上,才得以解围,就是因为这,我就看不惯这头肥猪。”
林岚听阮慈讲完,问道:“既然康王如此昏庸无能,为何都说圣上与他情同手足,视为胞弟?”
阮慈白了眼林岚,道:“什么事情做给天下人看的,经历过留王叛乱一事,你难道还看得不真切?胆敢忤逆之辈,圣上何曾心慈手软过?”
林岚点点头,道:“我终于明白,为何私盐在西北卖得如此畅通无阻了,这官盐关乎税政,当初我便一直建议圣上彻查盐道,这两淮之地是一头,这西北之地又是一头,那边运出来,这边吃下去,看来这康王也参与其中。敢问这私盐烙上皇室的影子,西北盐道谁敢查?谁敢禁?”
阮慈道:“那你为何不将这些人都一网打尽,还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他们有时间去亡羊补牢?”
林岚笑了笑,道:“亡羊补牢,为时已晚。这驿站破成这样,居然无人问津,你觉得单单是今年的银子被挪用了?他们若是吃进来,会吐出去,赚的银子中饱私囊,这样才不好抓,至于如今这样吃进去,不吐出来,这边挪用,那边随他空缺着,还不好查吗?看着吧,马上就会兜不住的。”
几人在后庭之中吃过了宴席。阮慈和林岚皆饱嗝连连,难怪这康王胖成了个球,这样的吃法,就算是个竹竿瘦猴,也得被喂成大胖子,一顿饭,桌上几只鸡,一只牛腿,还有大碗的羊肉,光康王自己,就可以干掉一只鸡,半碗羊肉的,这样的吃法,简直见之骇然。
胡三薄与张松林已经在月牙门外等候着。下人传禀之后,康王才撤去了酒宴,换上茶壶,让林岚、肖大家等坐在水榭之中,传唤胡三薄等人。
“草民马军,叩见王爷、侯爷、大长公主。”年轻男子始终低着头。
胡三薄捋须道:“军……马军,将当初卖米一事细细讲来。”
“是,回诸位大老爷的话,去年冬末,草民自江南籴米,来西北贩卖,赚点微薄的差价过活,没想到这米一到幽州,便听闻当地米价飞涨,商户囤米观望,这黄县令得知我手中有米,将我引荐给张知府,许诺先将米用以赈灾,他日将米钱奉还。”
林岚见到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孔,终于是逮住了这天大的破绽,忽然拍起了手来,“真是好一出官商鱼水之情,为了天下百姓,无私让利,本侯都听得要哭了。呼延珺,你抬起头来,有种看着本侯,将刚刚的话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