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街六号所在的安邑坊,北临东市,往东绕到主路右侧,便通往国子监。周围邻坊里皆住着贵族豪绅、人墨客,市集餐饮、车马娱乐也一并俱全。坊里闹中有静,确实是一个上好的处所。
谢晚凝最初只是和负责房屋租赁的牙子沟通过、看过宅院图,这次有了贺管家出面,带着她走了一遍园子,哪里要整改、怎么整改,谢晚凝心里就有了数。
有老贺在,租赁的事情也简单了很多,双方爽快地签下了契约,牙子拿着酬金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里说着“阖府昌顺”等词,就欢喜地退下了。
打发走了牙子,老贺转头冲谢晚凝笑道:“谢娘子要将此处改为学堂,那可真不错。这个园子空置多年,若不是青云肆的老楚跟郎君提,说这样放着太可惜,郎君恐怕也不会想起要处置它。”
谢晚凝点头:“我刚才看了看,园子里的大部分屋子样式虽简朴,用料却扎实,仍是极好的。”
“是的,我们平时也有安排人过来清理、打扫,但无奈没人住,总是少了人气。”老贺笑眯眯道,“等谢娘子将学堂开起来,那可就要热闹了。”
说罢,从袖笼中掏出了一沓泛黄的纸帛,摊开来看,正是这个园子的布局图,比牙子手中的那一份要精细了数十倍,廊桥花圃的安排、屋舍的短长数字一并俱全。
老贺递给她:“郎君交代老奴把这个找出来给娘子,且嘱咐老奴转达——‘园中腐塌的屋子、枯草杂蔓,皆可清除,其余一切皆以谢娘子的意愿来办。’呐,谢娘子,您看,哪些地方要怎么动,您都可以告诉老奴,我去找人给你办妥当了!”
谢晚凝感激地接过图纸,连连点头:“太棒了!真是要感谢孟郎君,也先谢过贺管家,要麻烦您老人家了。”
有这份图纸,她的规划和整改,就得了大大的便利,速度可以加快了。
老贺笑眯眯地摆摆手:“嘿,说这些客气话,娘子这是做大事,老奴能帮上忙,那是攒福分的。”
说着,老贺话题一转,伸手点了点图纸上的一处角落,交代道:“对了,娘子,园子里这处地方不能动。”
“咦?”谢晚凝循声看去,面露疑惑。
澹怀堂,那是园子的东北角,溪水和林木隔出了一方天地,越过水面上的小桥,可以通达园子,也可以从侧门绕到园外的安邑坊道。
老贺解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这澹怀堂离东市近,当时青云肆囤积了不少册,就放在了此处,后来因着环境不错,郎君便经常在这里读,现下郎君去了御史台,公务繁忙时来不及回崇贤坊,也会来这里歇息。”
谢晚凝了然,点头答应:“无妨无妨,整个园子够大,我会将学堂放在前院,东北角这处我原本也没有想到用途,正好现在将它留出即可。”
转念一想,又问老贺:“那需不需要我们将此处隔开、严禁其他人随意出入呢?”
对谢晚凝的体贴细心,老贺倒是很满意,笑着摇头:“不需要、不需要,不用刻意间隔,届时娘子对老师们和学子交代一声即可。”
“好。那我们前院这些地方,倒是可以准备开始着手动工了。”谢晚凝指着布局图,开始和老贺商量着整改事宜。
整个园子大约占地三十亩,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能用一年200贯的费用租下来,说出去别人是要笑一句“痴人说梦”的,更何况园子里布局精巧,屋栋大气结实,需要整改的地方并不多。
谢晚凝心中感激,觉得可以改天抽空去青龙观一趟,给孟清竹立个神像,将他供奉起来。
此事先按下不表,且说回园子一事。前几日,谢晚凝已经和宋慈恩、许墨染等几个小姐妹商讨了一番,决定命名“松林院”,作为京城第一女子学堂的名称——皆因几个小姑娘都极欣赏谢道韫,因其诗云“遥望山上松,隆冬不能凋”,又被赞誉有“林下风气”,故名“松林”。
据说圣上听了也很喜欢,亲自写了这四个大字,让宋慈恩转托赐予了谢晚凝。谢晚凝安排工匠打造成匾额,准备挂在园子的正大门上方。
从正大门进去,穿过前庭,雕花影壁后的安善堂,将作为今后授课的主堂,谢晚凝和老贺商量后,搬走了这里原有的柜橱桌椅,地面铺上绣银水纹波斯毯,窗户换成了月白色的流云纱,堂上挂着松石图,四下点缀摆放着一些花束盆栽,整个屋子显得敞亮利落。
考虑到请来的老师多是男子,谢晚凝便将左侧的葆光院留为老师们的住所,右侧的乐道堂改为斋,院的藏尽放于此,向东的窗户一开,阳光洒落进来,就有了读的氛围。
安善堂的右后方,是一个两层的小楼,小楼前还有一片空地,谢晚凝计划将这里改造一下,专供医、商、工诸类师傅和学子在此处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