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第六十三天
沈惊澜情绪难辨的话让叶浮光有些不知所措。 ——她应该知道什么? 意识到对方的变化是因为那些信件,小王妃立即将视线转到她手中捏着的那叠信件上,于是她也终于知道曾经女主角差点从李敦这里看到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那些是李家和其他世家大族往来的内容。 里面讲的,是关于屯粮的事情…… 但那些粮食来源,是军粮。 本该运送到十六城的军粮,好像因为一些缘故,被李、王等世家瓜分。但叶浮光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她不像是沈惊澜,毕竟浸淫于朝堂中,只要寥寥几眼,就能将去岁南方旱灾、应天府粮食减产和现在世家大族拥有的粮食,跟之前燕城之战调拨的军粮立即联想起来。 小王妃欲言又止,抱着沈惊澜腰身上冰冷的盔甲,感觉那层冷意隔绝了她们昨晚的心意相通,也像是被她的信香所染,很轻地说,“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帮你……” 她强忍着自己莫名涌上的委屈,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王爷,冷静下来,外面的人也要被你影响了。” 地坤的信香暴走,是会让本来理智的乾元闻到也陷入情期的,若不是叶浮光的信香古怪,能够帮她遮掩,说不定她的亲卫和外面的禁军此刻就已经闯进来了—— 若是按照原著的剧情,那就是一些不能描写的画面。 当然,要是沈惊澜黑化强十倍,一个人能跟那些情期的乾元打,那也是一些不适合红旗下成长的好孩子看的画面。 叶浮光感觉自己像是一条竭泽的鱼,信腺受损释放出的信香让她有些晕眩,她在原地晃了晃,以为藏得很好的委屈已经随着哭腔冒了出来: “妻主……信香……” 话还没说完,她就晕了过去。 而那些蛮横地、想要用生长速度与冰雪相抗的山茶春色,也在霎时间一顿,以至于沈惊澜本能地伸出手,在看不到的情况下,也将身侧的人稳稳地接住。 她闻到了近在咫尺的血腥味,还带着冰凉的冷意,好像怀里的人流出的血都被冻结了似的,这个可能性让沈惊澜心头一跳。 她抿了抿唇。 意识到自己是在迁怒,而且还……让叶浮光又因她受了伤。 …… 叶浮光醒来的时候。 她已经回到了在扶风县的那片临时营地里。 床边坐着脸色很难看的叶渔歌,还有抱着手臂站在旁边、面色有些无奈的许乐遥,只是唯独不见沈惊澜。 她条件反射地出声,“……王爷呢?” 因为她的话,叶渔歌脸色又臭了一点,倒是许乐遥像个和事佬,拍了下她的肩膀,出声回答,“她的余毒被牵扯发作,如今在主帐里,用药草敷着眼睛。” 她们俩是什么病弱妻妻? 叶浮光心中浮现出这句话,把自己给逗乐了,然后意识到自己晕过去醒来之后,反而比先前更 有精神, 是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状态, 好像能立即绕着这营地跑个几十圈那种—— 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在有叶神医的情况下,小王妃却自己摸上了自己的脉,“完了,我该不会是回光返照了吧?” 许乐遥:“噗。” 叶渔歌笑不出来,只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再好不过,省得再让我看见你成天糟蹋自己的身子。” 叶浮光:“?” 她眨了眨眼睛,像是每个面对医生质问都会心虚为自己辩解的患者,“哎呀,当时的情况……很复杂啦,我也不是故意要伤害自己的,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叶渔歌冷笑一声,起身就走。 就好像她守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叶浮光醒过来赏她一顿脸色。 小王妃只能看向脾气超好的许乐遥,然后就发现这位未来的权臣捏了捏眉心,好像也拿她没什么办法的样子,“你总是这样在不能用信香的情况下强用,长久以往是会折寿的。” 小叶:“qaq” 她摆出可怜兮兮的小狗脸,像是乡野里明知主人不喜欢,还偷偷跑去泥潭里打滚,顶着泥脸回来、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奶狗。 看得许乐遥好想揉她的脑袋,不过才刚有动作,就被叶浮光预判似的往旁边躲了一下,随后,两人都是一怔。 感觉到一点尴尬、开始脚趾抓地的叶浮光努力找补:“呃,我、我是——” “我知。” 许乐遥很自然地收回了手,“乾元情期皆是如此。” 叶小狗的反应还算是和缓的,换了那些脾气暴躁的乾元,这会儿光是
看见同类,就已经会表达出明确的攻击倾向了。 听见她体贴找的借口,小王妃使劲点头,“对对对,我只是情……” 她打了个嗝,脸色骤然变了,“什么?” 情什么? 情期? 许乐遥偏了下头,“你未感觉到么?” 她指着这满帐篷飘洒的、到现在都还没停,甚至还很嫌弃地避开了她,独独在她和先前叶渔歌待得地方空出两片旷野,如同冬日三九天落下的雪花,“你的信香。” 叶浮光张了张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晌才像不知所措的小孩一样,去看许乐遥,“那……怎么办?” 许乐遥:? 这也要问她? - 叶浮光花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消化自己现在过于亢奋的状态是因为情期的缘故。 坏消息,她的情期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手段解决,这和她刚穿进岐王府、被宫里姑姑特别点的香激起的欲望不同,因为信香是用非常规手段激发的,倘若情期再被抑制下去,她的身体会出现大问题。 好消息,她有对象可以帮忙。 坏消息,就沈惊澜在李敦别庄石室里的表现,叶浮光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好的求欢场合,何况对方这次来江南是为了办公差,扶风的瘟疫才刚控制 住, 她们搞什么“将士军前半死生, 美人帐下犹歌舞”的场面实在欠妥。 叶浮光蔫巴巴地盘腿坐在那里,好像瞬间摆脱了人生的庸俗欲望。 整个人就是四大皆空。 许乐遥觉得她挺好玩,又在帐篷里呆了会儿,这才想起来什么,“对了,张嘴。” 叶浮光:“?” 许乐遥从袖袋里拿出刚才叶渔歌留下的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枚药香味的丸子:“好像是给你补身体的,要不你先吃点?” 叶浮光:“???” 她悲愤不已,不知道是不是现在满脑子都装着那档子事儿,这会儿脑子转的飞快,“我还年轻!妹妹!我不需要这个!” 许乐遥确实又被她逗笑了,感觉她现在很像那种身体已经被耗空了,却还坚持说自己很行、不需要吃药的永安那些浪荡二代。 等到止住前仰后合的笑意之后,她绷着唇角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叶浮光倔强,“那也不行,我不吃!” 这话让本来已经走出帐篷,吹着风冷静的叶渔歌听见,她重又调转回来,掀开帘子,不紧不慢地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针灸包,“你再说一遍?” 叶浮光:“!” …… 叶小狗最终还是屈服于银针的威力,含泪吃了一颗“十全大补丸”。 然后她就觉得自己更热了。 甚至本来还只是避开、嫌弃其他乾元的雪花信香,已经对许乐遥表现出了强烈的攻击倾向,让她也没办法在帐篷里待下去,只能在外头语气和缓地劝她,“你是在害羞吗?” “要不我替你跟王爷说一声?”她很贴心地给出了建议。 叶浮光:“?” 说什么,怎么说? 你老婆好像需要纾解一下欲望,劳烦你帮个忙? 这是能让别人转达的话吗? 叶浮光语气冷静地拒绝了,盯着自己满屋子乱飘的雪花在想,这很不科学,她的信香既然这么冷,为什么不能让自己也跟着凉快呢?她是空调外机成精吗,负责加热自己,凉快大家? 许乐遥在外面又待了会儿,侧头同帐篷里的人道,“这不是能用意志力忍住和熬过的事情,小叶姐姐,你应当也知晓,乾元情期与地坤信期,最好的解决方法都是正常发泄。” “嗯嗯嗯……” “那你在倔强什么?——念经也没用,你这是临时抱佛脚。” 叶小狗奶凶地回答,“就要抱!万一呢!” 没有那种万一。 许乐遥想到自己出来的时候,叶浮光浑身都浮起的红意,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又去看不远处站在河边不知在跟谁生闷气的叶渔歌,在这时候微妙地觉得这两姐妹还真是一家人,姓叶的都这么倔吗? 先前出去的那一趟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叶浮光都这样了还不愿意去找沈惊澜? 她往主帐的方向看了眼,也就是在这时候,瞥见从里 面走出来的人, 那道身影似乎比先前威压更盛, 连一道侧颜轮廓都给人锋利感,只是眼睛好像才能隐约见到光,所以眯着眼睛朝
这边看了半晌,才纡尊降贵地朝这边走来。 然后就在不远处停下。 “王妃如何了?”她这样问。 许乐遥同她行礼,然后站定,实话实说,“已经醒了,但不大好。” 沈惊澜紧绷了一刹。 还没等她问出,许乐遥的下半句已经接了上来,“她进入了情期。” 笑起来的时候总是给人亲和感的乾元此刻意味深长地看向沈惊澜,观察着她面上的神色,意有所指地问,“王爷要进去看看么?” - 帐篷里的动静都停了。 叶浮光没再看自己已经看腻了的雪花,背对着帐篷的方向,甚至捂住了耳朵——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躲什么。 然而她其他的感官却前所未有地敏锐,尤其是她曾经所想的、令信香成为她知觉延伸的设想,在这时候成了真,她能感觉到当那股茶花信香进入她领域时,所有雪花都欣喜若狂地朝着那味道贴去的动静。 好像想将这片春色永远留在她的帐中。 直到那馨香被雪花铺就的长毯相迎,近到离她只剩咫尺。 沈惊澜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里面好像有几分拿她没办法的无奈,“醒了为何不让人唤本王过来?” 叶浮光背对着她,看着帐篷另一头布料被日光照耀的模糊金光,一点也不像是被情期所扰的乾元,很平静地回答:“我以为王爷不想见我。” 常年触碰兵器、掌心生出一层茧的手心从后面碰到她的脖颈,摸到小王妃颈间的热意与闷出的薄汗,替她拨开拢在那附近的长发,像是配合地问,“我为何不想见你?” 叶浮光被她那微痒的感觉摸到浑身更热了几分。 她本来就已经很难控制自己了,现在却觉得更委屈:沈惊澜明知道她在情期,还故意走进这帐篷里,这样撩拨她,到底是想怎么样? 攥着拳头,使劲在忍耐的人连呼吸都敏锐捕捉到那股甜香,好像饥渴了半月的旅人闻见湿润的水源,叶浮光忽然不再忍耐,转身起来,抬手把沈惊澜给按到了床上,坐上她的腿—— 她红着眼睛俯身凑近,“王爷是故意的吗?” 沈惊澜被她的信香压着,感觉呼吸里都是那股冷意,却没有打算反抗她,此刻被按到榻上,也很平和地同她对视,发现她一副委屈到要哭的样子,甚至还抬手摸了摸她的眼角:“嗯?” 叶浮光理智在这一刹崩塌,“既然进来了,你就应当知晓会发生什么,王爷总不会在考验我的意志力吧?” 她说,“我没有意志力,我经不起考验。” 沈惊澜唇角弯了弯,摸着她眼尾的动作变轻了几分,声音也变得很轻,“别哭。” 她说出了让叶浮光意料之外的话,“我不该怀疑你,是我错了。” 而话音落下后。 啪嗒 、啪嗒。 那些眼泪都从叶浮光的眼中流出,一滴滴坠在沈惊澜的面颊上,还有落在她唇角的,将她的唇都浸成了苦涩的味道。 …… 沈惊澜很轻地叹了一口气,莫名知道自己当时短短几句话给小王妃造成的伤害,她抬手摸了摸叶浮光的脑袋,好像知道她在倔强什么,出声哄道,“没关系。” “?()?” 本来还不肯弯曲的脊背被她这明示弄得刹那间崩溃。 叶浮光哭着低头,埋首在她颈间,胡乱地摇着脑袋,“这里不可以……” 沈惊澜却已经在解她的衣衫,语气和缓地回答,“我将人调走了,营地是空的,不会有人知晓,别怕。” 从来都清朗的嗓音,在放软的时候,也有一种能诱惑人神智放松、听从她的蛊惑力,叶浮光被她温声细语说得都快忘了自己压着的人是那位岐王,一旦紧绷的意志松懈—— 汹涌的情潮就卷土而来。 她循着本能,去亲吻她的地坤,脑海中有声音在疯狂叫嚣着,给对方种下难以洗去的露水印,但这也还不够。 还要更深的、能够留在她身体里,最好是能烙在她灵魂上的痕迹,即便她喝下孟婆汤,转世时也要带着属于自己的印记。 乾元的占有欲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 不知什么时候,帐蓬外面的光变得黯淡,好像只有一星远处的篝火亮光能够落在这帐篷布上,给人一点看见星光的错觉。 沈惊澜知觉有些模糊,很难得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余毒困扰。 明明是在陆地上、是在帐篷里,她却觉得周围全是水,让她每寸肌肤都是湿漉漉的,而那些被褥衣衫,就成了将她捆在水底、不让她逃离的禁锢。
好冷。 她寒毛战栗。 等到后颈被尖锐的疼痛侵袭,沈惊澜才迟钝地意识到,是叶浮光的信香,每次被这种信香种印、侵入的时候,她都会在那种剧烈的疼痛里,生出疑惑,那么温柔可爱的小孩,怎么会有这么冷的信香? 每次都让她觉得脊柱都要被冰冻住。 然而到了此刻,她又觉得,先前种露水印的那点信香也不算什么——因为那些雪花抵达了让她更难以忍受的地方。 让她觉得身体里面是冷的,仿佛被人塞了冰块,可是表面的肌肤又是热的,因为有滚烫的、令她轻微颤抖的温度反复覆盖上来。 在幻觉似的黑暗里,她听见咬住她信腺的人短促地出声:“打开。” 因为完全沉于情欲里,所以没了往日的柔软,像是小狗一夕间长大,成为竖起耳朵、光是叫声就让人胆战心惊的大狼狗。 沈惊澜眨了下眼睛,不知道是汗水还是什么痕迹,从眼角落下。 她一点也动不了,无论表面再怎么强大,被种过露水印的地坤就是没 有任何办法在种印的乾元这里反抗,甚至连身躯本能都要听从命令,任由对方摆布—— 后颈的信腺再次被咬住。 然后安抚似的,对方舌尖轻轻扫过。 这种与之前的狠厉截然相反的温柔,却让沈惊澜开始战栗。 于是她又听见一声含糊着委屈的要求:“打开嘛,好不好?” 她条件反射地摇头。 就算再怎么任由乾元乱来,沈惊澜也不想让自己身体深处的秘密被触碰,那是每个地坤的底线,是河床里躺了许久的蚌壳,一点也不肯露出自己柔软的蚌肉,因为知道闯进来的石砂,能将它磨出怎么样难以忍受的苦楚。 …… 日升月落。 白天黑夜交替了三次。 直到晨鸡即将破晓之时,一道身影才掀开帘子走出来,除却在黎明前映得有些苍白的面色,还有身上带褶皱痕迹的衣衫,几乎看不出什么其他端倪。 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袖口垂落,就将上面的淤痕全部挡住。 过了会儿。 女人吹了声口哨,就有一匹在附近的黑马朝着她奔去,这动静惹得巡营的士兵都迅速清醒,过去朝她跪下行礼,只听她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另一处营地就传来整队的声响。 这把过于担心她们状况、早早端着洗漱的杯子出来的许乐遥都惊了,眼见那人只在上马的时候顿了顿,随后坐直了身躯纵马离开,整个人就和游魂一样,飘回了帐篷里。 对上好友也恰好被吵醒的、不悦的目光,许乐遥抬手比划: “……三天。” “那可是三天,她居然还有力气骑马?” 哦不是,看那气势汹汹、像是出门寻仇的样子—— 许乐遥完全傻掉了,“岐王,恐怖如斯。” 谁家的地坤在经历了乾元的情期之后还有力气站起来的啊? 她被大宗战神的体力吓到打了个哆嗦,又过了片刻,在叶渔歌看傻逼的眼神里,坚定地得出了另一个结论: “肯定是小叶姐姐补品吃少了。” “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