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却说贾琏与凤姐儿冷眼看着整个家里的变迁,就如同之前他们说预料的那样,正一步步逐渐地走向彻底的衰败与消亡,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可是眼下家里面已经是这样一番情景了,他们即便是有心力挽狂澜,也终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当天晚膳之后,凤姐儿便嘱咐小红和丰儿,要她们在门外看紧一些,小红闻言,答应着跟丰儿一起出去把风去了。
等到整个屋里只剩下夫妻两个跟平儿,凤姐儿憋闷了一整天的气方才顺了过来:“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她无奈地叹道。“这是迟早的事。就凭大老爷跟太太这几年的行事,你以为他们躲得过?!”贾琏疲惫地叹息着。“算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家,我也真的累了,如今索性就借着这一次的身孕,彻底的解脱了吧!”凤姐儿倦怠地叹道。
“你真舍得?”贾琏闻言,不由得嘴角微微一弯,轻轻地挑了挑眉毛。“有什么舍不得的?是管家重要还是孩子重要?你以为我是傻子?”顿了顿,她继续叹道:“况且家里已经是这个样子了,难不成我还能让时光倒流不成?眼下再有两个月,咱们的儿子就要出生了,难不成你想让孩子也在这样乌七八糟的环境里长大?!”凤姐横眉竖目地质问道。
贾琏见了,连忙小心地陪笑道:“什么话。我不也是担心你舍不得这管家奶奶的位置吗?”“家里都已经乱成那个样子了,还有什么好管的?如今看来,是时候抽身退步了!”凤姐儿叹道。“也罢!等后日早朝的时候,我就找机会向皇上递上辞呈!”贾琏无奈地点了点头。做了这几年的官,他也真的是腻了,烦了。
以前他这官位还是虚职的时候,他倒还算是有些清闲,后来皇上看在他一直尽力维护黛玉的份上,不但破例给了他正五品的官职,而且后来还把他调到了工部任职。工部跟户部一样,都是朝堂上炙手可热的美差,肥差。尤其是工部,一般情况下,工部的事情是不那么多的,除非皇上跟太后决定要大兴土木。
可是宫里的宫苑实在是不少,除去之前皇上与太后专程为黛玉修建的明珠宫之外,宫里面好像就再没修建过别的什么宫苑了,可是时常的维护还是有的,可是即便如此,在这短短的几年里面,贾琏却也能赚得盆满钵满。只是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一切全都是皇上看在黛玉的面子。
现在,黛玉已经离开京城,回自己家去了,而且,就连老太太也跟着一起去了,自己若是再不抓紧时间从圈子里退出来,到了最后,终究会成为家里的陪葬品之一。想到这里,贾琏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清醒。当初凤姐儿跟着老太太一起去黛玉哪里,回来之后,她就开始着手为自己布置退路了。
不得不说,黛玉的头脑真的是比自己跟凤姐儿灵透得多。最好的避祸方式,自然是就距离京城越来越远的好。他私下里听人说了,宝玉这一次是北疆办事,其实之前并不是皇上有意派他去的,而是他自己主动要求去的。皇上对黛玉的心思,只要不是瞎子和傻子,谁都能看得出来。皇上心里面十分清楚,黛玉就跟当初的姑妈一样,是宁死都不愿意进宫的。
可是他心里面是绝对放不下黛玉的,黛玉这辈子嫁给谁,皇上心里面都不会好过。黛玉跟宝玉的事情,皇上表面上虽然装得没事儿人一般,可是心里面却未必能做到睁只眼闭只眼。皇上不是草木,皇上也不是圣贤,皇上更不是笨蛋跟傻子,他岂会平白无故地,眼睁睁地看着黛玉与宝玉在一起?
这一点,黛玉心里十分清楚,宝玉心里更加的明白。所以在当初宝玉中了举之后,在整个府里都在为宝玉欢庆的时候,他自己却悄没声息地离开了,而且从那以后,他就再没回过这个家一次。原因十分简单,因为宝玉也早就预感到了这一天,遇到了大厦将倾的这一天。
所以他才会选择这一趟苦差事,与其眼睁睁地看着家里被皇上抄没问罪,还不如选择远远地离开,图一个眼不见为净。而且即便是将来,他有机缘再一次见到皇上,皇上也会念在他去了一趟北疆,对他高抬贵手也说不定。就好像老太太这一次跟着林妹妹离开,是一样的道理。
连宝玉都知道远离京城,逃避灾祸,更何况自己?想到这里,贾琏的心里不由得越发的豁然开朗起来,虽然乡下距离京城是比较偏远冷僻,不容易发觉,可是只要还是在京城附近,终究还是不那么踏实。既然要远远的避开,何不干脆索性走得更远一些?
如今再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跟凤姐儿的孩子就要出生了。现在,凤姐儿这般大腹便便的样子,自然是不大适合远行。不如再等两个月,等孩子平安出生之后,自己就带着凤姐儿跟孩子以及平儿,一家五口安安稳稳地一起离开,岂不更好?天下之大,他们去那里都可以。
皇上虽然有些小心眼儿,可是却未必真的会赶尽杀绝。自己这几年来在工部任职,除去俸禄之外,倒是也攒了不少的私房,足够他们在另外一个地方安家落户了。凤姐儿的银子全都用在了乡下的庄园里面,以后就照着林妹妹所说的那样,把那些置办的田地全都给租出去,他们只等着收租子就是了。
房产就让它闲置着,以备将来自己偶尔回去的落脚之处,那些个田产和房产,在他们回去之前,全都交给刘姥姥掌管着。主意打定,贾琏索性立时就将自己的计划全盘的告诉凤姐儿跟平儿。凤姐儿闻言,想了好一会儿,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这法子好是好,只是倘若认真实施起来,怕是有些阻碍,这头一关,只怕大老爷哪里,你就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