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这会子才开始清理这些东西，若是早几年，府里至于那样乱七八糟的吗？一个个全都狗仗人势的，都快骑到主子的头上了！”春纤不以为然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即便是早几年就开始，至多也不过多逍遥几年而已！”雪雁不以为然地道。“王府的下人结构虽然有些复杂，可是却也没有贾府那样乱七八糟的！”春纤不屑地哼道。“那是因为整个王府里面，真正的主子就只有王爷跟太妃两个而已，哪里像外祖母家里，老的小的一大堆，全都挤在一块儿！”黛玉抿嘴笑道。

“所以说，人多的地方，是非与宿弊就越多！”春纤了然地道。“所以你才不愿意回去自己家里？”黛玉叹道。“我又不是家里的男丁，虽然我是嫡出的！”春纤不以为然。当天晚上，春纤又回王府去了，她是在晚膳之前回去的。春纤纤细的身影在晚霞中显得更加的突出，更加的孤独。黛玉凝神地注视良久，好一会儿方才恋恋不舍移开自己的视线，其实她心里也有些舍不得春纤。

可是春纤到底不是她的丫鬟，更不是贾府那边的，论起出身，她也算得上是正经的官家小姐，而且她还是家里年龄最小的嫡出小姐。她不过是看不惯家里某些人的勾心斗角，所以才毅然地离开家里，宁愿以婢女的身份跟在太妃身边，也不愿意搅进家里的是非场中去。

在贾府的那些日子，不管是明里暗里，春纤都帮了自己不少的忙，而自己之所以能在贾府安然生活了那么久，除去外祖母与宝玉的一力维护之外，春纤自然也是功不可没。自打自己确定了回家的日子之后，她感觉得到，春纤心里也是极想跟她们一起离开这里的。

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太过于特殊，别说是自己，只怕就算是太妃，也未必能够替她做这个主。“姑娘，春纤这几天都是心事重重的！”紫鹃忧郁地叹道。“我知道她的心思。可是连太妃都不好为她做主，我又有什么办法!?”黛玉无可奈何地叹道。“说得也是，她跟我们终归不是同一路人！”雪雁无奈道。

从那天以后，春纤待在侯府的时间就变得越来越少了，有时候甚至于还不到两个时辰。在这期间，在贾府那边，贾母私下里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安排好了，她自己随身的一些金银细软之类的东西，也全都暗地里转移到了黛玉哪里。数日之后，贾母终于将请求收回贾门爵位的折子给写好了。

第二天早上，她换上了自己诰命的袍服，全身都收拾得规规矩矩，为了不惊动家里其他的人，省得到时候自己左右为难。所以她只对家里人说，自己进宫去探望元妃，以前因为有黛玉陪着她一起进宫，所以她自然是无须穿戴得这样隆重。这一次她进宫，黛玉并没跟在身边，而她又打算直接去太后宫里谒见，所以自然得更加的严谨一些。

等到太后收下这份折子之后，她出宫之后，就直奔黛玉哪里去了。现在她的身边，就只剩下一个惜春了，等到去了侯府，她就跟可以永远跟黛玉在一起了，等到到了苏州或者扬州，她就可以整天守着两个玉儿了，而且还可以亲眼看到两个玉儿的孩子出世。

“四丫头，现在老祖宗身边就只剩下你一个了，你的姐姐们都出阁了！”进宫的头天晚上，老太太无奈地看着惜春，无限怜爱地叹道。“老祖宗明天不是打算去林姐姐哪里吗？”惜春调皮地笑道。其实她心里十分清楚，她知道老太太明天早上进宫去的目的是什么。

方才老太太在写折子的时候，她自己就亲自守在一旁，亲手为她研磨。虽然她在才华上比不上探春与黛玉，可是这并不代表她看不懂东西。老太太写了多少，她在一旁就看了多少，等到老太太将整个折子写完，她的心里就已然十分清楚老太太写这封折子的目的了。

贾家东西两府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有几件是她不知道的？为什么她宁死也不愿意回东府那边儿去，还不是因为东府里面的那些烂事太多，多得她只想图个眼不见为净。虽然贾母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到底还是要比东府好得多。在西府这边，除了老太太跟宝玉，而且还有黛玉她们。

她知道，一旦这本折子送进宫去，别说是贾家的东西两府会面临着什么，说不好，这一本折子还会相继牵连到其他的府邸，譬如薛家，或者是王家。“四丫头，你愿意跟着老祖宗吗？”贾母无奈地叹息着。“老祖宗，我愿意。”惜春嘴角微微一弯。“为什么？”贾母奇道。

“老祖宗，惜春知道您这一本折子都写了些什么，也知道这一本折子送进宫去的结果。可是惜春心里十分清楚，老祖宗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将来被皇上抄家问罪，还不如现在自行了断的好！”惜春言笑晏晏，她的头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照着两府继续这样下去，若是真的要等到被皇上抄家问罪的那一天，只怕整个家里所失去的东西将会更多。

现在老太太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能将两府的损失减低到最小，只有及时止损，才能够保全住两府的根基。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两府的根基还在，将来自然是还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这就是所谓的“不破不立”。贾母的这一本折子送的时机正好，不早不晚的，恰恰赶在宝玉中举之后，却又还没有被皇上有任何的委任，所以这倒是让水凝月与月影十分的诧异，却又十分的感叹。

“老太君这份折子，还是母后斟酌着处置吧！”思虑再三，水凝月终究还是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了太后。荣府是贾敏的娘家，太后跟贾敏交情匪浅，如今既然老太君已经将折子递上来了，自己到底还是得顾忌自己母亲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