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鹰颤声道:“夫人??”
荒原舞摇头道:“没有了,还有玉芷,唉!她们??她们??”
风漠已哭不成声,哭声里充满怒火和愤恨。
龙鹰的脑子变得空空洞洞,悲痛像大铁锤般敲击他脆弱的心,一下比一下沉重。
风过庭的声音在他耳鼓内响起道:“我们只有六十三个人能逃到这里来,庄闻大人在河里遭射杀,夫人很勇敢,在阻止敌人攻上木筏时不幸遇害,玉芷因救她而被杀。”
龙鹰颤抖着道:“铁刚呢?”
花秀美道:“他受了重伤,但总算保着性命。”
在龙鹰眼眶内打滚的泪花,终忍不住夺眶而出。
隔远嗅到防腐药的气味,龙鹰差点掉头走,因怕面对不能挽回的残酷现实。他不是未曾面对战争带来的死亡,那是上战场前必须有的心理准备,可是对彩虹和玉芷的遇害,他却是措手不及。
众人留在帐外,让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独入账内。
两女平躺地席上,身体被重重迭迭的白布紧裹,上面盖上轻纱,胸口处铺着几朵白色的不知名花朵。
玉雯呆坐一旁,对龙鹰的进来视若无睹,神情呆滞,以前的活泼活力,似已随彩虹和玉芷的逝去,同时被埋葬。龙鹰来到两女中间,跪了下去。仇恨在他心底里烧起来,对他来说是罕有的情绪。当年黑齿常之遇刺死亡的消息传来,他首次尝到仇恨,却仍及不上这次的锥心痛楚,深沉而难以消解。
两女只像安静地入睡,但龙鹰晓得她们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与她们该没有任何关系的无情战火,于她们芳华正茂时,掠夺了她们珍贵的生命。
罪魁祸首是谁?
不知跪了多久,缓缓起立,来到不发一言的玉雯身前,俯身下去,两手穿过她胁下,将她抱拥入怀。
她的身体冰冷,娇躯抖颤,像从过度伤心里醒过来般,泪水潸潸淌下,哭着道:“我要报复!”
龙鹰闻之肝肠欲断,说不出话来,不知如何安慰她,更知不论说甚么,亦无补于事。凄然道:“我是不会放过默啜的。”
玉雯用尽所有力气抱紧他,双目射出绝不该出现在她眼内的恨意和坚决,停止颤抖,以近乎冷酷的声音道:“为玉雯送夫人和玉芷返家去好吗?”
龙鹰骇然道:“你要到哪里去?”
玉雯像说着与自己没半点关系的事般,平静的道:“我要完成夫人的遗愿,代她送国到回纥去,这是我陪伴她们的最后一刻,现在须立即起程。”
说毕缓缓移开,不看他一眼的出帐去了。
不知为何,龙鹰感到一阵心寒,离开停尸帐后的玉雯,将变成一个他再不认识的人。
目送回纥部队偕玉雯离开远去后,他们也动程返龟兹去。沿途大家都失去说话的兴致,虽是阳光普照、春暖花开之时,仍驱不去众人心底的寒冬。
龙鹰特别沉默,拒绝吃东西,对其他事不闻不问,万仞雨等体会他心情,任由他迷失在自己的伤情里。
到黄昏扎营时,龙鹰离营到河边一块大石呆坐,思潮起伏,事实上他并不晓得自己在想甚么,只是脑海不住泛起彩虹三女的音容笑貌,彩虹坚持在沙漠洗澡的旧事,当日感到不知好气还是好笑,已变为令人心碎的回忆。
从懂事开始,他从未受过如眼前般的沉重打击,那种回天乏力的沮丧无奈,那种突如其来完全没有准备,仿如晴天霹雳的震撼,将他完全击倒。
他惨吃了一场败仗,而后果是他没法接受的。
花秀美来到他旁,挨着他坐下,递上一个包子,轻柔的道:“吃点东西好吗?”
龙鹰心中生出歉意,自然而然探手搂着她香肩,道:“我要秀美喂我吃。”
花秀美面露惊喜神色,娇呼道:“鹰爷回复正常了。”
龙鹰不好意思地微一点头,用口接着她撕下送来的碎块,用心的咀嚼。叹道:“对她们的死,我须负上部分责任,太低估军上魁信了。”
花秀美送来另小块包子,螓首枕到他肩头,道:“千万不要怪责自己,只要你想到自己肯为她们牺牲性命,便如你为大兄和我们的战士那么的不顾一切,便可问心无愧。人生总有事情是始料不及的,谁想到遮弩会忽然背叛娑葛,引狼入室呢?”
接着坐直娇躯,道:“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