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一阵冷风吹过,把枯树枝上的积雪吹到了空中,然后又慢悠悠的飘了下来,再看一眼回城的路已经被积雪覆盖了,对于第一次走这条路的言来说,已经不太记得清楚的路线了,可最要命的是,无论他怎么跟小米豆解释,小米豆都死死的抱着他的腿,怎么都不松手,面对一个孩子,哪怕是女鬼他也没了办法。
站在不远处的柳絮看他说服不了小米豆,就走了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用力一拉,就把它甩到后面的雪堆里去了,面前的小米豆怯生生的看着柳絮,像是很害怕柳絮,无辜的大眼睛里积满了泪水,瞬间就婆婆娑娑的掉了下来,落到地面上,化成了一个雪坑。
“姐姐,你带我去找妈妈,好不好。”
一边哭,一边拉着柳絮的胳膊来回晃,央求她。
想要收到更多的鬼魂,就要找到更多的鬼魂,乱葬岗无疑就是最好的地方,可是她没有人气,鬼魂不会理会她,也不会随意出现,所以想要收到更多的鬼魂,就必须要有一个活人做引子,而言无疑就是她选中的,最好的引子。
刚才离开言,其实就是去不远处的地方收鬼魂去了,她打听到附近有个村子在几个月前发生了瘟疫,死了很多的人,结果那些当官的不但没有寻找救治的方法,而是把那一个村子的人都烧死了,尸骨就被丢弃在了这个山沟里。
这里的鬼魂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死都不是好死,所以执念太深,大多都还没有去投胎,不过在柳絮看来,正好是她的好机会,虽然知道这些都是些可怜鬼,不过她也没有办法,虽然也曾怀疑过,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毕竟是斩断了他们的投胎之路,虽然有点自私,可是她太想见到自己的父亲,也更想救活自己的母亲。
最后的收获虽然挺让她满意的,不过她却没有自己预想的那样高兴,毕竟她做的事情是残忍的,是无法原谅的,有可能是要遭天谴的。
没办法,这就是她的命,她得一直走下去。
事情结束,回头找言的时候,无意中就看到了小米豆,别看柳絮平日里冷冰冰的,说话也是恶狠狠的,不过心里还是挺软的,最后在言的劝说下,她放过了小米豆,最后竟然还答应让小米豆跟着她。
对于这件事儿,言起初是反对的,这倒让柳絮有点意外,他反对,也是因为,都说人跟鬼在一块时间久了会折寿,说白了他就是怕死,反正小米豆早晚都是要去投胎,跟着他们做什么。
远近都是一片白茫茫,不时看脚下的时候,还可以发现一连串的狗脚印,深深浅浅的,走到一个斜坡的时候,言一个不小心屁股着地就溜了下去,这倒是让柳絮笑了起来,他印象中的上海很少下这么大的雪,这样溜下来,反而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溜滑梯的场景,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时代的人都怎么样了,有没有疯狂的找自己,亲友们会不会忘了自己。
“啊……”
一阵尖叫从身后传来,言还没有起身,后面溜下来的小米豆就撞到了他的身上,随即穿过了他的身体,继续向下溜了下去,言拉起身走到小米豆的身边,看着这个小鬼头,真实又好气又好笑,随即抬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积雪,转眼扫到了柳絮的身上,柳絮看着他们正在笑,而且笑的很好看。
从认识柳絮到现在大概也有快一个月的时间了,除了知道柳絮有很多秘密外,他从没有见过柳絮笑的这么开心,原来柳絮笑起来的时候真是挺好看的,那一刻甚至希望柳絮也跟他们一样滑下来。
回到旅馆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言在白天是看不见小米豆的,只有柳絮可以看到她。所以三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言和小米豆都是通过柳絮来交谈,这一度让柳絮很不耐烦。
走近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老板拿了把大笤帚在扫积雪,因为这里比较偏僻,没有什么大路,所以他也就扫了条旅馆通大路的小道,其他的地方还是一片厚厚的积雪。
老板一看他俩回来了,就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着他俩大喊:“屋里有炉子,暖和暖和。”
言大喊回应老板:“好的。”
估计是下雪的缘故,原本旅馆大堂放着的旧炉子点起了火,屋里跟外面最少高了五度左右,刚一进来的时候,很是暖和。一阵跺脚声,老板撩帘子进来了,他的脸被冻出了两片红,看的小米豆一阵笑,说是跟猴屁股似的,柳絮没注意也就浅笑了一下,那老板走到火炉旁搓了搓手,然后放到火上方烤了烤手,接着拿了把凳子做到了火炉旁边。
此时的火炉旁围了很多人,除了他们二人和老板,还有三个人,一个男人看着很壮实,脸上留着很厚的络腮胡子,说话粗声粗气的,他旁边的那个人正好跟他相反,精瘦精瘦的,眼睛四处的乱瞄,给言的感觉很不好,在他的潜意识里这样动作表情的人大多都是小偷,或者做的也是偷鸡摸狗的事情,后面站着的那个人看上去质彬彬,有点生的气质,一直都没有说话,趁着那个尖嘴猴腮的瘦男人站起来出去了,他就马上坐了下去,不停的搓手,搓脸,因为离得火炉太近,他两侧的脸颊也被烤的很红。
老板看着言和柳絮说道:“二位昨天晚上没有回来?”
知道柳絮不太会交际,言抢在她前面回答道:“昨天去城里找人去了,没想到雪太大,就在那附近住了一晚。”
老板笑笑:“那就好。”
那弱生皱着眉头看了眼言和柳絮,然后神情很紧张的说:“你们……你们……都……都……没有……听说吗?”
看着还挺正常,没想到说话结巴。
言问他:“听说什么?”
那弱生看了看自己的身后:“听……听说……最……最近……城里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很……很多人。”
旁边的健壮男人估计是听不下去了,上手就拍了那弱生的头一下,那弱生受不住力,差点躺到后面去,重新坐好后,看了眼旁边的男人,然后说道:“你……你说。”
别说那粗壮男人听不下去,连他都听不下去了,虽说不可以歧视别人,可听着也实在是难受。
老板前几分钟放到炉子上的一小壶水,这会儿已经滚开了,壶盖被热气冲的一直在动,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然后老板拿出几个茶杯给每个人倒了杯热茶,就像是在茶楼,要开始听故事一样。
那健壮男人喝了口水,动了动肩膀,看着言柳絮他们,就好像要开始说故事一样,慢慢说道:“在城外五里外的地方,有一个叫岗下的镇子,镇子上有唯一一个药铺名为寿喜堂,大夫呢是一个姓桑的老先生,他有一个学徒是他收养的孤儿,大夫每天清晨天不亮就要上山采药,直到这孤儿满十五岁之后,这上山采药的活就归了他,就这样不是父子更胜父子的师徒俩相依为命的过活。”
壮汉话还没说完,瘦弱的男子在旁边小声嘀咕了一句:“这算什么故事啊!”
他以为声音小,其实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壮汉对着那人的头就拍了一下:“吵什么吵,还没讲完呢!”
那瘦弱的男子低下头不再说话。
可就在不久前,小学徒上山采药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这一直跟自己相依为命的徒弟不见了,老大夫自然是着急得很,跟着镇上的人打听了个遍,也没人看到自己那小徒弟。
老大夫今年都块0了,熬不住心里的焦急,拄着把拐棍就进了山,那时候正好是夏天,山上树木茂密,更增加了这找人的难度,这一连几天下来都没有音讯,他就跟镇上的保卫队说了说,可那保卫队哪管这穷人的死活,一下把老者推到在地上,赶了出去,第二天就没再起来,一直病病殃殃的说要等徒弟回来。
直到三天后才传来了消息,说是山上发现了一具尸体,不知是谁,据那发现尸体的猎户说,那地方是受到诅咒的,不管谁,进去了都别想出来。
保安队的人问他为什么进去,他说他是追猎物的时候无意中闯进去的,发现不对后就准备出来,路过一个草丛的时候,突然就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当时天又有点快黑了,他吓了一跳,往脚下一看,竟然是只手,那手看上去很恐怖,看不到皮肤,上面全都是血,抓着他的腿不放,还传来一声呼吸声,啊……啊……
这可把他吓坏了,来不及看那人的容貌,挣脱开那手就跑回了家,第二天才跟镇上的保安队说了这事儿。
保安队到了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太阳火辣辣的照下来,没到跟前就闻到了一股恶臭,表情痛苦的捂着鼻子往前走近了几步,刚看了一眼,几个人纷纷转头吐了起来,那的确是个人躺在半人高的灌木丛里,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容貌,不过和那猎户形容的一样,确实是只血手。
可让他们呕吐的不止恶臭和血手,而是那……那尸体。
尸体上没有衣物遮盖,没有头发,全身都扒了皮,根本辨认不出这人的模样。就好像我们剥兔子皮一样,从上之下全部都剥了下来 ,唯一可以辨认的是这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