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不尽然是。”灵筠又道:“俗话也说得好,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这又是什么歪理?”沈则顿时一头雾水。
“这才是妥妥的真理,臭小子。”灵筠伸出手来弹了一下沈则的头道:“记住就行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当柳禧同这那两个孩子分道扬镳,自己一边琢磨着手中的笨拙的鸭子,一面往家的方向走,也就是这个忽然是在屋子外头的转角处看见了一个穿着一身破烂的褐色衣服,头蓬乱遮盖住了大半张脸的乞丐随意的在地上躺着,柳禧略微有些嫌弃,从袖袋里头摸了摸,寻出来一块碎银子,随意的丢到了那人的面前,若是换做平时,乞丐必定是直叩道谢,可是这个乞丐的派头似乎是有点足,只不过是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那块碎银子,拿在手中掂量掂量,然后放到了袖袋里头,然后不屑的扭过来脸,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
这声却是委实伤到了柳禧素来的面子,他又是扔出来一个银子,银子咕噜噜滚到了那人的手处,那人再次拿过银子,还是同样的反应。
如此反复五六次,柳禧的口袋里头的银子却也是丢完了,实在是忍无可忍,他嚷道:“小爷我也是给了你身上所有的银子,你这厮却连一丝感谢都没有,实在是欺人太甚!”
“银子是你愿意给的。我又没有强迫你。“躺在地上的乞丐却是懒懒的开口说道。
柳禧登时就黑了脸:”把钱还给我,还真当小爷我的钱当真是大风刮来的吗?“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那个人伸手就是抢走了他怀中抱着的那一只木头鸭子,不知道以什么样子的手法,柳禧压根是没有看清楚,一转眼那人却是已经背对着他,手中细细观察着这一只鸭子的构造。
“你把鸭子还给我!不要脸抢别人东西不知道知恩图报,又脏又臭又丑又老的乞丐!”柳禧跳着脚骂道。
原先破烂衣衫的乞丐听了前面的话,还是笑意盎然,听到后来之后,自言自语道:”丑?头一次从别人口中知道,原来骂乞丐还能够骂丑的。”
“快点把那只鸭子还给我。”柳禧说着就要抢,褐衣乞丐身影轻快的一挪开身子,却已然悠悠的停在三尺之外,只听他笑盈盈的说到:“何必这样着急呢,我又不是不给你钱。”
说着,他扭过来脸,蓬乱的头还是遮盖住了他大半张脸庞,看不清楚容颜,只能够看得到嘴角扬起来的一抹得意的微笑,他伸出手来,嗖的一声,一枚碎银子从他的衣袖之间翻飞而出,直冲着柳禧而去。
柳禧一时之间乱了方寸,以为是什么暗器,一时之间竟然是腿软筋麻,蹲了下去,等到看清楚了落到自己身后的是方才自己的碎银子的时候,这才是稍稍放下心来。
那人却是微微摇头:“看来学武的潜质,你却是没有了,看在我们萍水相逢的份上,我且给你句忠告。”
柳禧心中却是憋着火,一时之间却是鬼使神差,想着要听一听这个臭乞丐究竟是想要说什么。
”做生意做的是一个信字,万万不可以趁人之危,趁火打劫。虽说信容易,守信却难,不要失去了本心才好。“那人说道,说着,又从兜中丢出来一个银子,在空中打着转从地上一溜儿的划过来,
柳禧听了这句话,心中却是轻嗤,这乞丐自以为是了不得的人物,好大口气,凡是经商人家谁家不是世代传下来的祖训就是一个信字,至于趁火打劫,趁人之危的事情,恐怕也就是颜家那般不要脸方才能够做出来的事情罢了。他柳家再不济也不屑做出来这等事情,可是就他那样的落魄模样,竟然还听他在那里扯犊子好一阵子,回去晚了,怕是自己父亲又要好一顿鞭子。
柳禧抬起来眼睛,又要怒骂那人,可是只有地上方才那人扔过来的银子,在地上打了个转,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他的鞋子前头,巷子之中哪里还有那个人的影子呢。
等到柳禧走后不久,巷子里头却是重新出现了那个乞丐,依旧是悠哉游哉的躺在路中央,悠然悠然的把玩着手中的玩具。
寂静的巷子里头一辆马车悠然驶过,马车夫看见路中间有人,远远便就叫了起来:”哎,那乞丐,赶紧的,有多远滚多远去,别挡着我家二爷的道。“
乞丐似乎是压根就没有听见。
马车猛然冲到了乞丐身前戛然而止,随着马车夫的骂声,他举起来马鞭就要打,乞丐却是丝毫不以为然,俨然一副听不见,你奈我何的模样。
”住手。“轿子里头悠悠然的传过来一个少年的声音,一身石青色衣衫的少年伸手打开帘子,缓步下车,呵斥了马车夫一番,这才是对着乞丐作揖,语气十分诚恳:“晚辈赶路匆忙,还望前辈给让一条路,晚辈感激不尽。”
乞丐嘴角略微上扬:“若从此路过,拿来买路钱。”
“你这乞丐实在不知好歹。”马车夫登时暴怒。
“去拿钱。”少年的声音很是平和。
“二爷?”马车夫不可思议的问道。
“拿钱。”少年侧过脸来说到,马车夫不情不愿的拿出来钱袋,就要扔给乞丐,少年伸手从中间接过,蹲下身子,恭敬的递给了乞丐。
乞丐笑眯眯的接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少年的脸,忽而连连摇头道:”老朽看公子这相貌,日后必定是个思而不得,孤苦一生的命。“
”你这老乞丐,拿了钱不走,在这里胡言乱语些什么?“马车夫再次呵斥道,拿了钱,乞丐的心情倒也是变得好了不少,听了这话却也是不恼,站起来身子,宝贝似的将怀中的木头鸭子掏出来递给他:”既然是收了钱,我自是要帮你一把,日后权当是留个念想。“
少年一愣,鬼使神差的竟然是接过了那个木头鸭子,再看向乞丐的时候,巷子里头隐隐传来孩童吟唱红豆的童谣,那里还有老乞丐的的踪影呢。
又一年年关将至,先生自然也是要回家去的,故而三个月无课。
郑氏想着要赶紧赶在年关之前,将曾经放给晋中程氏的那一百亩地拿回来,原来想着这一路无事,也好让灵筠同这小则见一见世面,不过就是带了些干粮和银两以及地契罢了。
福禄帮忙着收拾好了东西,将所有的行李放上了马车,在迎泽大道之上行走,来回一遭,不过也就是一天的路程就到了,故而也没有多带人手,福贵和绿枝都留在了寿阳。
因为曹氏在江南几乎是垄断了所有的织造业,对于程家汝宁的织造产业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影响的,不过程家本来也是煤户大亨,合作了百余年,并没有沈家昌德盛倒闭而不认帐,反而是很爽利的将地悉数奉还,说起来沈纪,程聘还是扼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