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的嗓音响起,像是有人重重地拨动了琴弦,谢晚凝猛然从这迷雾中清醒,开始用力挣扎。榻上男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抗拒,便松了手劲。
她挣脱了禁锢,手忙脚乱地从榻上爬起身,又羞又慌地退出了床帏外。
脸上、身上的滚烫都还未消散,衣襟也有些凌乱。她伸手摸了摸脸颊,又慌忙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生怕这时有人进到屋里来,那真是、什么都说不清了!
把自己打理整齐,她才微微松了口气。她迈出两步,想走,但不知怎的,又定住了。按理,她应该快快离开这里,但双脚像是被藤蔓缠住了。
床帏内也没有动静,榻上男子似乎仍躺着一动不动。
谢晚凝咬唇,一跺脚,转身回来,掀开了床帏。
她压了压慌乱的心跳,飞快瞟了一眼榻上的男子,只见他硬挺挺躺着,双眼向上望着床顶,呆滞无神,一副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样子。
这人还在发呆,难道刚才他根本就是在迷糊中、在梦里?谢晚凝心中暗想。回想起刚才那混乱的一幕,脸颊又飞起了红云。
或许,他刚才认错人了……谢晚凝安慰自己,但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一瞬间,心里涌上的恼意,比刚才被搂着更甚。
“喂,你醒醒。”她扯了扯孟清竹垂落在床沿的衣袖。
“你醒了吗?”她见榻上男子的眼珠子转了转,再道,“墨心给你熬了药,你起来喝了它吧。”
榻上男子像是听清了她的话,转过头来,乌黑的眼眸看着她,但木木的,仍有些失焦。
“我看你发烧了,得赶紧把药喝了,等会儿让墨心再把大夫找来,看看是不是需要再添些药材或者改改药方……”她不敢再与他的双眼对视,心跳又加快了一些,只能用絮絮叨叨掩饰自己的慌乱和尴尬。
她端过了高几上的药碗,递给孟清竹。
孟清竹坐起身,盯着那芊芊素手递来的药碗,呆愣了好一刻,才接过,一仰头,咕噜咕噜喝得干干净净,喉结不停上下滚动。
谢晚凝皱眉。这碗药有多苦,光闻味儿都能知道,这人竟然面不改色地就这样喝光,喝完后手拿着药碗自然垂落,双眼仍是放空的样子。这人大概真是病得不轻。
不行,还是得赶紧跟贺管事再商量,再把大夫找来看看。
谢晚凝已经顾不上刚才的羞恼,忙接过他手里的碗,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躺下。
榻上男子看来是一个极度配合的病人,乖乖地就躺回了原位,闭上了眼睛。
谢晚凝给他盖好薄被,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床帏,拿起空了的药碗,轻轻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她终是忍不住倚在门上,让发软的双脚恢复一些气力,额头轻磕门板数下,悒悒不乐地叹息——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被触摸、被搂抱,脸红心跳,可是那个男人除了开口说了那句话,其它什么反应都没有,她自己像是唱了一场独角戏!
待脸上的热气略略消散,她再检查一下自己的衣物,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廊下无人,隐隐听到偏房传来说话的声音。她心头一松,如果从屋子里出来就遇到他们几个,估计会被看出什么端倪,甚至可能还听到了什么动静。
“冬青。”她声音轻扬。
“哎。”冬青从偏房跑了出来,墨心和老贺跟在身后。
谢晚凝将孟清竹的情况跟老贺和墨心说了说,建议快找大夫再来看看,老贺连连点头。
见状,墨心飞快地跑出了澹怀堂去寻大夫,谢晚凝也劝老贺留下,自己带着冬青往回走。
“娘子,”冬青轻唤,“娘子。”
“嗯?怎么了?”谢晚凝回过神。
“娘子快踩到草丛了,这里积了水,湿滑得很,娘子别摔着了。”冬青拉着她,走回到青石路上,嘀咕着,“娘子在想什么呢?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谢晚凝忙否认:“没有、没有,就是——就是想到了院的一些事。”
“哦。”冬青深信不疑。
大概怕冬青看出什么,谢晚凝赶紧忘了脑子里那一团乱麻,试着转移话题:“冬青,我一直想跟你说,之前就有打算,给你报个名,等院开学了,你也过来读学习。”
冬青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眸透着不敢置信,渐渐的,盈满了泪珠:“娘子,真的、真的可以吗?”
她拉着谢晚凝的手,开始有点语无伦次:“我也想过读,但爹爹娘亲说我异想天开……我见娘子天天在忙,我也想像您一样,变得,变得很厉害……我……”
谢晚凝灿然一笑,拍拍她的手,鼓励她:“当然可以!松林学院本来就是面向天下女子开放,谁都可以来学习呀!冬青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现在有这样的好机会,我当然希望你能抓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