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洛摇摇头。
妙仙道姑只得扁着嘴:
“蓝鱼儿曾是宫里的梳头娘子。有一日,被赏赐了件朱红裙子,特意穿了给官家瞧。官家很喜欢,就又赏了她一件搭着穿的朱红色被子。可这朱红被子……是婕妤一层的娘子们才能穿的。那蓝鱼儿始终就没给提上去。”
妙仙道姑看看主人,赶紧转回正题:
“一日,官家下朝回来,正发怒,瞧见蓝鱼儿穿着红裙红被子,说她逾制,拖下去打了二十板子,就打死了……”
张洛觉得妙仙是开玩笑,皇帝那么随和的一个人,怎么会打死宫女呢?
但是,冲真道姑却抓紧了她的胳膊:
“张娘子,在宫里,人要谨慎再谨慎才好。”
这话,和冲真道姑的枯手,让张洛心烦意乱。
所以,等她离开瑶华宫、再翻墙时,就有些手脚不稳。恰好前面过来了一串灯笼。
“什么……什么人?敢在宫内翻墙?”
“难道是飞贼?快……快去喊人来?!”
小太监们六神无主。
张洛只得一把拆散了头发,扮了一回女鬼。
虽然小太监被吓跑了,但是负责巡逻的禁军,还是在斗原院门口,把她逮住了。
“张会计,你莫藏了!敢装鬼的,除了灵虚宫出来的,也没旁人了。改得了姓,改不了命。”
岳虞候的上司杨都虞候,亲自来拿她的。这杨都虞候,看岁数,得有个三十几岁,虽然生的豹头环眼,但是一听说话,就知道家里祖上富贵。
从他爷爷那代做了宫内侍卫虞候开始,家里的男丁各个在宫内禁军里发达。到了他这里,更一发坐到了都虞侯的位置。平时护驾的时候,使一杆丈八蛇矛枪。不认识的,会当成富贵公子客串唱张飞。
此人小道消息十分灵通。
所以,他跟宫中很多人一样,晓得贾谊(张洛)的底细。
好在小太监们吃得醉了,也分辨不清是在哪里见到张洛的。张洛就被杨都虞侯、以“随意攀越宫墙”罪,报到了协理六宫事的韦贤妃那里。因为这个时候,皇帝正在她那里,还没睡。
于是,皇帝就下了口谕,叫人把张洛提了过去。
“可是今晚河水不够冷,看把你能得满宫乱蹿?难不成也想当五鼠闹东京里的那个锦毛鼠?”
韦贤妃一边听皇帝嗔怪张洛,一边小心得、把张洛从地上扶起来:
“娘子下次要小心些了。”
虽然韦贤妃小四十了,又生儿育女,却身材苗条。又垂着头发,穿着一件乳白色、没染色的珍珠羊皮袄,很有一种初为少妇的娇媚。
皇帝散着头发,拍着靠背枕头:“啊?还有下次?!”
然后,他敲敲床帮,叫张洛靠近,又看看她的手上的擦伤:
“再爬墙,就把你捆起来。来人,去,拿药来!”
不知道是烛火昏黄,还是皇帝本来就俊眼修眉,眼前这份吆二喝三,倒有了一种硬装强悍的温柔,叫张洛越发怀疑、妙仙讲的那个什么蓝鱼儿的故事。
她忽然多了一份胆量。
“陛下,小人有些话……想……禀告。”
“说?”皇帝有些漫不经心的、抬眼望了望她。
“今天,女真的使者说,想每年要三百万的‘代税钱’。但是交换的七州,已经是空城了……”
“嗯。”皇帝亲自拿了药膏,开始给张洛上药。
张洛瞧着皇帝白净修长的手,那手都暖暖的,心里又再多了份勇气:
“可是,童大人想向朝廷要三千万贯,可是真的吗?”
“是真的。”皇帝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算起来是十年的恩赏吧?”
“小人觉得……还可以再跟女真使者压压价的。毕竟开口要价的,都是漫天起价,给钱的,都是坐地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