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听了,很吃惊:“你是官家招来的会计?”
“是……”
张洛听她的意思、好像不大相信自己,心里多少有点不乐。
大姨又叫张洛把如何进宫,昨天发生了什么,还有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她才微微颔首:
“张姐儿,老身有句话。张姐儿不要恼。古人说‘交浅言深’是处世大忌,姐儿如今在宫里,更要时时警惕。至于徐师傅,老身倒觉得姐儿把他想多了。如果徐师傅真有心害你,昨天就不叫你背了。如果他昨天不叫你背,姐儿如何能答上官家今天头一回问话?”
“可是……刚才那个小孩说……”
“……”大姨只是微笑。
张洛这才反应过来,或者这兴化仓之后,还有扣儿和圈套,等着自己钻。她瞧着碗里水底的倒影,忍不住一个哆嗦。但是大姨干瘪没肉的手,轻轻的拍打着,却叫她平静了不少。她才想起还没问问人家叫什么,怎么称呼。
“您是?”
“贫道法名冲真。这个是我的侍女,妙仙道姑。”、大姨把三十几岁的女子也介绍了一下,并顺便告诉张洛,兴化仓的小黄门,是负责替这“瑶华宫”送月钱的。
张洛听见这名头,猜着它也算大内皇城的一部分,又看看这小院,比她住的斗原院都惨,跟美玉华贵的“瑶华”这两字连个谱儿都不靠,很诧异。
冲真道姑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张洛的心思,瞧她喝完水,也缓过劲来,都打发她回去了。
等张洛蹒跚的爬出矮墙破口,走远了,岳虞候才领着人,低下头,走到矮墙破口处。
“娘娘,这墙倒了,末将带了几个人,想给娘娘重砌砌……”
“娘娘说,有劳虞候并各位禁军相公了。”
妙仙道姑就扶着大姨进了里面的破棚子。
墙外面,岳虞候就帮着里面,把这土墙重修了个大概。这是后话。
等张洛回到斗原院西苑,腊月天的太阳也偏西了。只有几只寒鸦在墙头蹦蹦哒哒,“呀呀呀”的叫着。
张洛就倒在榻子上,捂着脸,瞧着这最后一缕射进来的阳光,好像一把金粉一样,点点消失。
突然,她听见了几个生人的动静,好像在说什么“修好了”“就放在这里”的话。没多一会,她又听见刘太监的声音,从远处过来。
“吆,几位,这么快把棚子修好了?”
“刘高班,您这是?”
“张都都知让我给张会计送些茶食果子来的。”
“张会计如今真在官家跟前得脸啊。徐师傅得了个好徒弟。”
最后这半句说得含笑,听起来都滑稽。
又过了几分钟,刘太监拍拍张洛的小仓房门:“张会计,小的给您送茶食来了。”
张洛听见是他,就应了一声,把人放了进来,还故意喊了一嗓子“多谢刘大人,您走好。”手却拽住了刘太监的袖子,做了一个别出声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