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一下被点醒了:莫不是瑶华宫里那个冲真婆子、他皇兄哲宗的废后孟氏,在背后指使?
这么一想,徽宗就觉得毛骨悚然:
当初,皇兄哲宗驾崩后,嫡母向太后,立他赵佶为帝。为了能顺利垂帘听政,向太后把废后孟氏从瑶华宫里放了出来,以邀买人心。
谁想着孟皇后一出山,整个朝堂就变了风向。各个都跳出来,说孟皇后是“先帝哲宗的皇后,是为皇太后”。向太后是太皇太后,册立徽宗,属于越俎代庖。又有人发旧论,说徽宗“轻佻、不当为帝”、应该“废而再立”。
最后,亏了蔡京的手段,徽宗才收拾了这群名士清流们,把已经死了的司马光、苏轼等,还有吕希纯、黄庭坚、吕希哲等309人都打成了元祐奸党。其子孙永不得上京叙用。
但坊肆之上,皇帝的得用的蔡京等人,却一直被唱成跳梁小丑。
所以,皇帝忍不住觉得,孟皇后还想东山再起,现在就是要借张会计的手,通过揭发兴化仓弊案,将徐业申(徐副都知)的靠山郑皇后,拖入案子里。并扶其他宫妃向上爬,借此搅乱内宫,给自己翻案。
刚才在斗原院,韦贤妃已经要出来挑战皇后了。说不定,这李师师也蠢蠢欲动。
接着,皇帝又想起了宗泽,那个在他面前,公然驳斥权臣、又敢从自己嘴里夺下岳虞候的“伊霍”:
“还有那个宗泽,才入京一日,就跟朕论起‘斗原院’是外廷了。哈,果然是想当伊尹、霍光想疯了,还想串联瑶华宫的婆子,废朕再立?!”
皇帝的心思,已经完全被宫闱斗争论给迷住了。
“官家,皇后娘娘毕竟是向太后钦赐给陛下的,又有治国理事之才,最是母仪天下!哪里是其他娘娘能比的?!”
张太监弯腰替皇帝整理了一下棉袜,顺着主人的心思,下针。
“哼,她要是懂高下尊卑就好了,她之前还跟那个周美成吟诗唱诵!”
皇帝果然把矛头转向了李师师。在内心深处,他对自己不是李师师唯一的知己,还很愤愤不平。
“才入宫册封不几日,就想搅得朕后宫不宁!莫说是徐业申贪了一个兴化仓,就是将百十个兴化仓都贪了,朕也不会让宵小乱了朕的内宫。”
徽宗瞪着天花藻井上的番莲四时同庆吉祥花样,脸色越发吓人。
“官家,瞧着官家心绪不宁,是不是宣郭仙人入内、为陛下讲讲《太上感应篇》?”张太监小心的瞧着火候。
“准!等等,好像说,今天的案子里,就是郭仙人的弟子,向徐业申首告张会计的?”徽宗翻身坐了起来,他决定要从郭仙人身上挖开口子。
等郭仙人进来叩拜了,徽宗也不命他焚香读经,劈头就问:
“张会计如何认识那个虞候的?”
“官家,这……想是路上不小心碰见的吧?”郭仙人看了一眼张太监。
徽宗立时踢倒了、正伺候他漱口的小牛儿:张洛果然认识废后孟氏。所以,这么看来,他对宗泽与孟皇后勾结在一起的猜测,果然没错。
“立刻传旨,赐宗泽……南京鸿胪寺卿的头衔,叫他即刻出京回老家!养老!”
宗泽大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第一个受害者。
他的车驾,离开驿馆,准备出京的时候,正遇到一支小商队。这队伍里的人,除了领头的是个矮子,其他人都是极其精壮的大汉,隔着冬天的棉衣,都能看出胳膊、脖子上的筋肉来,眼睛也如同荒野里准备围捕猎物的野狼一样。
宗泽老头子立即叫家人停了车马,目送这队人经过:
“去,派个人、暗暗跟上他们,瞧瞧是哪里来的?”
元祐党案:
崇宁元年(1102),宋徽宗任用蔡京为相。以崇奉熙宁新法为名,令登记元祐旧党姓名。蔡京开列司马光、彦博、苏轼等一百二十人,新党陆佃亦在其中,均称之曰“奸党”,御刻石于端礼门及各地官厅。
崇宁三年,又重定奸党,共三百零九人,御刻石于德殿东壁,蔡京手“元祐党籍”,刻石于天下。凡名在党籍者皆锢其子孙,不能官京师及近甸。史称“元祐党案”。(百度词条)
具体名单里,还包含大家熟悉的太监张茂则。
这次党祸,基本把北宋中叶以来所有的名士都打成了元祐奸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