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监吓了一跳,忍不住背靠小仓门板。
张洛没想到自己也有壁咚人的机会。不过刘太监纵然生的好,也是个宦官,她想想有点遗憾。
“说,你是怎么和徐师傅合起伙来,把我骗进宫的!”
“我?徐师傅?绝对没有!是官家金口玉言说:‘张会计有才,召唤入宫侍奉’的。”
张洛还是虎虎得瞪着,让刘太监觉得,她根本是黑树林里蹿出来的吊睛白额老虎。
“再说,徐……徐师傅也是个正经人。不然他当初和童贯一起入宫,出征时又统管钱粮,帮助打了大胜仗,何以不见封赏……”
这话没说完,他背后的门板,就被人大脚踹开了。
刘太监撞着张洛摔在地上。食盒里的烧麦、虾饺、酥皮牛肉饼和粳米稀饭泼了一地。碗瓢也喤郎郎得在地上转了几转,才停下。
大门外,半黑的天色里,岳虞候红着脖子、攥着两个拳头。他蓦得看见眼前的俩人、叠在地上,就捂住脸,大吼一声:
“这世上可还有礼义廉耻?”
“这位禁军相公,我是张都都知亲自派来送吃食的。”刘太监赶紧辩解。
张洛可没这么老实。在工地上跟工人打交道的经历,告诉她:这世界上,谁恶谁有理,吵架就是要声高。她扒拉开刘太监,爬起来:“是谁没有礼义廉耻的踹门?”
刘太监也醒过神来,大怒:
“再说,这里是陛下钦赐给张会计住的地方。可是能一脚破门闯入的?想是您上面的杨都虞候仗着哪位大人的势了吧?”
岳虞候没想到要牵连到自己的上司,他才拱拱手:
“小人鲁莽了。听得斗原院正堂昨晚烧塌了,想着还有些碎砖瓦。张会计又撞坏了瑶华宫的墙,不顾而去……”
张洛这才想起自己把冲真道姑家墙弄坏了的事情。
“啊……我不是故意不理的,忘了。”
岳虞候看她确实不像撒谎:“我领着人帮娘娘修呢。不过少些砖瓦。”
刘太监瞧着张洛:“我进来时,瞧着正堂院子边上还有点碎砖。”
张洛就拍拍屁股,领着刘太监和岳虞候去搬。
这时候,院子里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和三个人的脚步声。月亮已经从天边升到了小半空,银盆似的,又大又亮。
张洛隔着小院墙就看见,原先自己领过的正堂旧址上,已经搭起了一个棚子。不过棚子的四角都盖着,下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她以为是砖头瓦砾,跑过去一掀,却发现是一袋袋的麻布袋,发出一股浓浓的粮食草包霉味,像极了下午兴化仓闻见的味道。
她赶紧拆开一个口袋看。果然,里面都是草绳编制的破烂。
张洛头皮一紧,第二个圈套已经在等着自己了。
徐师傅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瞧瞧岳虞候和刘太监,又瞅瞅张洛和粮食口袋们,问:
“几位,大晚上来这里做什么?”
岳虞候拱拱手:“小人听说这斗原院有些碎砖头……”
徐师傅却挺着脖子:“好的虽然已经发卖了。剩下的,洒家也要留着换几枚称钱过活用的。不然为何白叫它走了水?”
刘太监赶紧把耳朵捂上了。
张洛知道他和自己听得一样清楚。只是一样,她有些在意:“官家说,放火烧院子的主意,是张都都知出的。”
徐师傅扫扫衣袖,没有出声。但是那态度看,这也就是个“传说”。
“那,可是徐师傅设的这掉包粮食的计策?”张洛指指棚子,又问。
徐师傅哼哼着一句小曲儿,退守到了小院墙边的碎砖瓦堆跟前。显然那才是他的东西,这些口袋不与他相干。
张洛气得头疼。旋即,她悟到了一件事,就一把拖住了岳虞候,小声哼哼:
“咱俩贸易贸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