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冷着脸道:“备车,我自己去。”
小郑子应声好,突然想起来,“青柏出宫不在,要不等他回来?”
七爷道:“不用,就到黄米胡同,没多少路,你跟着吧。”
不多时青松驾了车停在和安轩门口。
小郑子扶了七爷上车,小心地问道:“都快午时了,七爷想在黄米胡同吃饭还是回宫吃,要不要打发人先去送个信儿。”
七爷没作声,掀开车帘往外面瞧,片刻才答:“不用。”
青松驾车驾得快,约莫盏茶工夫就到了,岂料严清怡并不在。
辛姑姑道:“姑娘说去接薛少爷一道到王府那边瞧瞧,午饭在外面吃。”
七爷话不多说,转身走出门,对青松道:“先往荣盛车行,然后再到王府,路上留点神,看能不能见到刘五。”
青松答应一声,等七爷坐定,“啪”地扬起马鞭,驱车前行。
七爷坐在车里,看着车外疾驰而过的树木房舍,心里竟然有几分的忐忑与期待。
算起来,他有两个月没见到严清怡了。
起初是心里存着气懒得去见她,后来则是成心的,他就想知道,他若是不去找她,她会不会主动给他写封信。
总算她还有心,知道给他做衣裳,还知道过来找他。
算了,他一个大男人,跟个姑娘家置什么气?
待会儿与她一道吃点东西,一起去看看王府。
上次她扯着他的袖子不放,说怕迷路,这次怎么不怕迷路,知道他在宫里,就不能稍等会儿?
想起她那双带着盈盈水光的双眸,和那双用力拽着他的手,七爷长长叹口气,唇角却不自主地弯了起来,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正思量着,就感觉马车渐渐慢下来,七爷刚要开口询问,侧头看到不远处树下站着的两人。
男的身穿件靛蓝色的裋褐,腰间束一条浅灰色布带,脊背挺直身姿如松,是林栝。
而严清怡穿件嫩粉色收腰袄子,月白色挑线裙子正站在他对面。
三月时,她穿得多,显不出身形来,现在穿得单薄,已经能看出胸前美好的轮廓,而腰身收得紧,盈盈不堪一握般,纤细柔软。
两人相向而立。
繁茂的树叶垂下浓浓树荫,将炽热的炎阳挡在外面,也给他们隔绝出一块完全不被人打扰的空间。
不是说她来接薛青昊吃饭,然后去王府?
怎么竟会跟林栝在这里?
七爷顿时黑了脸,沉声道:“回宫。”
小郑子也瞧见树下两人,暗暗叫声苦,大气不敢喘一声,默默地缩在马车的角落里。
严清怡丝毫没有注意到斜对面的马路上,有辆马车停了数息,很快就离开,她也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栝。
她去荣盛车行找薛青昊,而林栝正好自荣盛车行出来,恰恰碰了个正着。
既然遇到了,严清怡不可能当作没看见,便从马车下来,略略问过他妻子的丧事和辽东的情况。
只不过寥寥数语,七爷掉头刚走,他两人也分手告别。
严清怡在路边等了少许时候,薛青昊气喘吁吁地跑出来,“林大哥明儿启程,秦师傅说跟我一道去送行,耽搁了会儿。”
“我知道,”严清怡笑笑,“刚才正好在门口见到他,聊了几句。你想吃什么?”
薛青昊无谓地说:“都行,要不买几个包子在车上吃,旁边有家包子店,做的青菜包子非常好吃。姐在这里等着,我去买。”说罢,撒丫子冲出去,很快地捧着个油纸包回来。
两人上了马车,将包子分着吃完,又喝了盏凉茶。
薛青昊抹抹嘴问道:“姐怎么想起去王府了?七爷隔天就过去溜达一趟,你怎么不跟他一道?”
严清怡笑道:“我本来是打算叫上七爷的,可他另有别的事情。我自己走摸不清方向,就想接上你,也免得大热天你还得往那边走。”
薛青昊“嘿嘿”地笑,“我对王府可熟悉,你想去哪里我带着你,不过我得先跟工头说一声。工头厉害得很,看见活儿干得不仔细或者偷懒,抬脚就踹。幸亏我学武反应快,不等他踢到就躲开了。”
严清怡道:“那你是偷懒了?”
薛青昊摸摸耳朵笑道:“天这么热,一直干活谁受得了?我就是偶尔歇一下,不过活计干得很仔细,我替你监着工呢,肯定没有偷工减料的地方。”
姐弟俩说说笑笑,没多大会儿就到了积水潭。
刘五将马车停下,月牙陪着严清怡跟薛青昊从平王府西路的侧门走了进去。
上次,严清怡是从角门进的,只跟在七爷身边走,稀里糊涂的没辨清方位,这次带了图纸,每走一处便对照着图纸看一看。
王府的西路和中路分别是大五进的院落,两路之间有条宽约七尺的夹道。院落后面是座后花园,其中建了七八处亭台楼阁。
而新圈进来的东路,除了那面镜湖之外,另有处小三进的院子,和两处正对着湖面的五开间轩室。据说,当年的三皇子最喜欢请了戏班子在湖边唱戏。
因为中路是正房,所以在原本的公主府门之外,又按照亲王府的规制建了座气派的宫门。从宫门进去,是府门,再进去穿过第一进院,是座五开间歇山顶的正殿,叫做中和堂。
中和堂平日应该不开,只有祭祀或者大典的时候才打开。
第三进是敞亮的穿堂,穿过穿堂就是原本叫做澹怀堂的畅合院。中间的明间是平常起居待客的厅堂,东边两间是卧室,西边两间布置成房,摆着顶天立地四只大架,另有案桌等物,最西头的梢间还安放了床榻以供歇息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