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房外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开始大声交头接耳。
不出一刻,张太监穿着一件紫袍,别着一条金带,在七八个小太监的服侍下,进了徐副都知的公房。
徐副都知起身拱拱手:“张都都知,洒家不是故意打搅,只是您手下这才入宫的张会计,昨天大闹兴化仓,惹出了泼天祸事,如今还死不承认。”
张太监回头看看。张洛也赶紧站起来,鞠了个躬,惹得廊下一片偷笑。
“徐副都知,我们爷爷的意思,咱们就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算了。她也是新人,才做事,心肠热。”张太监身边一个得用的小太监,小牛儿,替张太监开口。
“这样的大事,若是都都知不处置,日后必生大祸。”徐副都知料到是这么个和稀泥的处置,他也早有盘算:“洒家必奏请娘娘圣裁。”
张太监身边的小牛儿又瞅瞅张洛,意思让她赔个不是,不好再催还钱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兴化仓被抢了粮食呀。”张洛也并不省事。“小人到这里来,是来处理帐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嘛。”
徐副都知脸都绿了:“来人,传万寿山的林道士。”
而林道士早在殿后预备着了。张洛看见硕鼠磨着牙,气都不喘一喘的进来了。
“林道士,可是你昨天向我和都都知首告,她带头闹事,抢了兴化仓的?!”
“正是。”硕鼠看着张洛,一脸狡黠。
张洛忙把手从座椅边小桌上的茶果碟子收回来。
“小人也有证据。那兴化仓里一早就没粮食了。昨天不过是来个金蝉脱壳罢了。空粮食袋子还都给送去了斗原院正堂。那里可是张大人管理的地方呀。”
张洛也不忘拉张太监站到自己这边来。
张太监抬抬他的金带:“洒家代官家来听这个案子,自然要两边不偏不倚。”
徐副都知也早料到张洛有这一说了。昨天半夜,万寿山郭仙人的大徒弟,已经来人告诉他,张洛发现了那些空口袋。那些空口袋本来就是要留在那里,给张洛发现的。
“张都都知,洒家请都都知移驾前去斗原院,亲证。”
张太监却剔剔指甲缝里的灰:
“官家连日也事忙。如今正在后殿见宗泽相公等外放的重臣……”
张洛拍拍账本:“各位大人,这账上……欠了合计四十九万八千六百二十五两三钱并五十五钱。”
徐副都知气得鼻子都快歪了:“都都知,洒家这就请娘娘亲自去查验斗原院。”
张太监瞧瞧两边,出了口气:
“既然两位都不愿意听洒家一言,为官家分忧,那么便去斗原院瞧瞧。”
于是,张太监领头,背后跟着他的小太监们、张洛、徐副都知一干人,和廊下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浩浩荡荡的朝处于皇城外院的斗原院过来了。人多,路长,走得自然缓慢。都过了中饭时间,这一行人才到了地方。大门口早有兴化仓的太监们等着了。
昨天才搭建的棚子,似乎比昨晚看上去肥壮了一点。
张太监看看徐副都知,又看看张洛,半晌叹了口气:“都不叫人省心的。”
然后,小太监们就掀开棚子,从里面合力拖出一口鼓鼓的口袋,用靴子里的小刀插了一下。金色的谷米,就汩汩涛涛的涌了出来。
所有的吃瓜群众都发出了啧啧声。
“呀,好大的胆子!”
“真的敢抢兴化仓啊!”
“这还得了?!”
“这……”张洛赶紧大叫:“我不知道。昨晚明明是空口袋,塞了些草编的……”
喊着,她四处望望,岳虞候和刘太监根本不见身影。
张太监的脸也掉了下来,前脚尖使劲踩了踩脚底下的石砖。他身后的一个小太监,瞧着众人没留神,把脚就溜出斗原院,朝李师师住的明华阁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