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雁追著追著到岔路隐蔽处把她追丢了,此处重重陷阱,杜翼娘马不停蹄把装小赢布袋弄上流狼山,嶙峋道人不住夸讚解了眉之急,忙不迭把小赢放置先前准备大缸中,药水浸没头顶,嶙峋道人递给她粒丹药道:“此是恢复体力最好良药,吃掉它算作给你得赏赐!”
她笑嘻嘻看着杜翼娘接过丹药犹豫不吃,嶙峋道人提高嗓门重複一遍,杜翼娘疑惑瞅了她数眼,只得遵命吞服,她看见杜翼娘吞下药丸,笑著扶住她肩头道:“师妹此行果然出手不凡,行动迅速,山后树上结了不少美味果实,可以任意採食,膳堂内也有不少味道极佳果品,你去吃些,我即将要闭门练功,绝不要来打扰。”
杜翼娘看见她搭在肩头的手,心中一愣,看清楚她指甲里隐隐泛出紫黑色,传闻练习阴鬼爪先前是一条黑线从手臂直贯胸口,练到第九重则黑线消失,仅在手指甲缝中隐隐可见紫黑色,杜翼娘心道难怪她躲在偏僻之处,派遣我替她盗取尸体,原来练“脑神丹”和阴鬼爪两不误。
此刻一匹快马疾速上山,马背上骑坐蒙面黑衣人,马匹长嘶一声,尥俩蹶子停下,未等站稳他即从马匹上翻身跳下来,单腿跪地施礼道:“嶙峋道人,弟子张在民前来覆命!”嶙峋道人用鼻音“嗯”一声道:“果真履约半年之期,从东瀛而返,付屠道姑死了没有?”
张在民跪禀道:“死了!”嶙峋道人冷笑道:“逃到东瀛也救不了她,我最怕她用火焰神掌,从此我能安心修习阴鬼爪再无人打搅。”张在民长期潜伏在东瀛,他最擅长使用“樱花剑法”,此斩华彩绚烂,一击杀敌,令人难以招架,武林中难逢对手。张在民个头中等消瘦,虽然蒙著面,一双俊目却左右飞扬,杜翼娘在侧,不禁看得心驰神往,她经过男女之事,内心渴慕和男子温存,如今稍稍安顿下来,不免有些心痒难耐,偷偷打量他身形,无一处不合暗她心意,心中顿觉宽慰,提著心竟然缓缓放下,心道若有他长相陪伴,倒是能减去此处恐怖,不知能否了却心底苦寂,便捋发梢盘算打起他主意。
嶙峋道人似乎并不在意她此刻想法,转身关上重门,门内道:“杜姑娘,我要修炼不出,去给师兄收拾间茅屋,安顿他安心住下来。”杜翼娘内心狂跳不已,此事求之不得,脸上却冷冷道:“遵命!”低头斜看了男子一眼,不料他也在悄然偷看她。
杜翼娘帮忙张在民铺好床褥,还是不愿离去,想起赫章镇上买了些迷魂香粉,特意从怀中掏出悄悄撒在席垫下,顿时室内香气四溢,趁着接着铺垫床铺,伺机撅起臀部不时在他眼前晃荡,张在民猛然间闻见香粉味,喉咙发干,不由得细细从上到下打量她,看见她妙龄杏花眼,窄腰宽臀,曼妙身材,道袍下粉色裙隐隐透出如滑细肤。
张在民被浓烈香粉刺激的乾咳一阵,竟然跑到屋外,杜翼娘在屋内撅嘴懊恼道声:“师兄,我已替你铺垫好床铺,既然旅途劳顿,快便请些安睡吧。”外面男子支吾一声,她跨在门槛上,大起胆子一把擒住他手臂笑道:“师兄,床铺已然铺设罢了,若有什麽需要,不妨再说给我知道。”张在民心道若不是我黑布蒙面,想必能她能看见我通红尴尬面貌,被眼前大美人无缘无故捉了臂膀,口中结结巴巴说不出话语,周身血脉喷涨,腾起激突狂跳,杜翼娘这只手暗中使劲把他往屋内床上拖去,嘴里却高声道:“师兄,快安歇吧,我这就走!”张在民和她本能僵持一阵,扯住半个门框,趴伏着胳膊偷偷喘气,偶尔抬眼打量她一下,杜翼娘“噗嗤”笑出声来,竟然看的羞愧难当,手宛自先松了,一改刚才急吼吼色相,清丽脱俗抿嘴笑著施礼道:“师兄若是不累,先在屋内安坐,我替你弄些可口饭食。”
杜翼娘借送饭之际三番两次挑逗试探,似乎他亦有意,突然不苟言笑,便是胆子极小,即便彼此有意,恐他被惊吓逃走,走出门外顿觉索然无味,心道幸亏嶙峋道人暗裡压著他不能逃脱,我也不甚尴尬,如此恐怖之地,即便再强健男人都对女人软弱无能罢了,也不怪他矜持。她频繁出入院内茅屋,敞开大门又闭上,反复数次甚是难受。索性到她屋里,虚掩了房门,脱鞋靠在枕上,禁不住骂起色贼。夜晚在此反复难眠,她仰头轻歎命运之孤寂,顾不得羞耻,对镜在床榻上搔首弄姿戏耍一番,带着羞耻之意昏昏睡去。
未出十天,杜翼娘下山又要去背了人来,到酒铺闻讯掌柜,此地是否有可疑恶人供她下手,掌柜犹豫片刻,摇头不知。她又站在药铺外徘徊很久,咬咬牙进去买了些蒙汗药,趁四周无人问了问药铺伙计,是否有山贼挑逗良人情药售卖,此乃是药铺伙计此生最难堪一幕,听闻此言嘴巴难以闭合,更难以相信是从姑娘嘴里亲自说出,伸著喉咙咽下吐沫,喉咙管裡咕哝一阵,请她稍等,跑入掌柜房中,取出数个小包递给她,她不等伙计说话,羞红脸掷给伙计一锭足银,药铺老掌柜出来看到她背影摇头道:“上得山多终遇虎,眼界大开,道姑这般如狼似虎实在少见,食色性也,男女盖莫如是!”杜翼娘也不解释。
孤男寡女两处相处本来便容易出事,流狼山生活苦寂单调,难免相处之中你暗有情我暗有意,杜翼娘下了蒙汗药,看他饮罢,便去双手相捉,俩人假戏真做,很快便都成了真。杜翼娘暗中和张在民私会的事,被嶙峋道人看在眼裡,也不便说破,又过了数月,看见他俩人感情日趋炽烈,杜翼娘和他夫唱妇随,暗里密林中学习剑法,逐渐掌握“樱花剑法”精要,她天资聪慧,两人比试也难分伯仲,此刻真夫妻如胶似漆难以拆开,嶙峋道人遂把张在民唤到跟前道:“我这裡有封信,还有包极其贵重之物,要送给饮隆师太,路上不能有任何闪失,你是否清楚?”
张在民跪地道:“弟子清楚得紧,必然打起百倍精神,不负所托把此物送至峨眉。”嶙峋道人她道:“如此甚好,我也不再多言,先顺便北上峨眉先把信送去,再把几粒‘脑神丹’送给大宋临安天香楼女管事蕙钰,此药贵重,不必急着赶路出差错,沿途游玩料也无妨。”
杜翼娘暗中偷听,心中不甘却也毫无办法,只能耐住性子安下心替她频繁背尸上山。过惯了夫妻之事,此后数月更加觉得长夜漫漫孤寂,每每看见嶙峋道人出门前冲她莫名淫笑,渐生憎恨,她不知早就中了嶙峋道人催情之毒,难怪性情大变,逐渐恶毒凶狠起来。
通往流狼山的路极其隐蔽,夏侯雁骑匹好马,顺大路小路来回巡查,始终无法找不到入口,无奈只得先回赫章镇。杜翼娘心中挂记张在民,嶙峋师太不说,她又到处打听不著,从此再无他消息,时光飞逝转眼两年已满,她内心突然充满喜悦之情,眼见即将脱离发配苦海,重返峨眉师门。
赫章镇无辜失踪人口超过百十馀人,一时间家家户户自危,夏侯雁疑心均是穿夜行衣的女子所为,遂埋伏在路口,不下十数次与她撞个正著,他急急追赶,却每次追到流狼山入口处都被她逃脱。夏侯雁一寸一寸搜寻,半年之后才在荒草瓦砾丛中,找到了前往流狼山的密道,夏侯雁心道我就埋伏在密道一侧,你总会打此地经过,到时抓你也方便。
她把杜翼娘唤到铜殿,盘腿而坐,闭目沉默许久,忽而斩钉截铁道:“恐怕张在民再也回不来了,一年前他此前去临安还有秘密事,是替师傅报仇,这么久音讯全无恐怕被丐帮曲长老打死了。师妹不足两个月就满了两年流刑,能返回峨眉去,你给我备的活死人,我三、五年内都消费不了。我要请你做最后一件事,做完此事你径直回峨眉,再也不要回我这你眼中的魔鬼窟,事成之后不妨去天香楼告知袭红英,她自然设法禀告我,等你再返回峨眉,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杜翼娘听嶙峋道人说张在民死了,内心咯噔一下,颇感意外,随即千愁万绪齐涌上心头,继而百味杂陈,胸口抑鬱隐痛,自然反问道:“他……是怎样死的?”
嶙峋道人猛然间睁开眼道:“他死在江南曲长老之手,我只是让他替我送一包药给天香楼的管事,再设法混入魔教偷本秘籍,不料他竟然遭曲长老毒手,此仇不共戴天,小师妹,念在你们曾卿卿我我夫妻情份上,你说此仇你该不该去报、能不能替他报?”
杜翼娘内心犹如针扎,脸上却装作无事道:“道长,要我如何做请儘管吩咐,我在此承蒙真人照顾,即便拼了性命也要万死不辞!”
嶙峋道人“腾”从蒲团上跳下,“噌”捉住她手腕道:“好!我等得便是你这句话。”嶙峋道人和丐帮曲长老早年结下樑子,丐帮抓到她来自魔教蛛丝马迹,似乎总愿意去峨眉逼着撵她。江湖贫寒俗家弟子陆续佔据丐帮职位,虽然勘副帮主罩著,但是总得听命曲长老。此番丐帮舵主对调,近在咫尺汨罗分舵,自从换了新舵主,此地丐帮不再听从他指挥,朱次鲁觉得憋气,颇不心甘,一心除之后快。曲长老在江湖中地位崇高,一呼百诺,刺杀如此大目标,洪门自然不便就近下手,若是不除掉此人,做起事来未免缩手缩脚,帮众都犹豫难断。
碰巧弟子熟知俩人多年恩怨,洪门遂以嶙峋道人和曲长老不和的嫌隙挑拨,暗中飞鸽传,想以嶙峋道人之能派手下神不知鬼不觉杀掉曲长老朱次鲁遂以梅花神功为饵,让嶙峋道人依计行事,他暗中派人寻找曲长老。嶙峋道人练阴鬼爪到第九重,两道黑线联络经脉直通心脉,手三裡筋脉受阻,双爪日渐僵化,难以屈伸,阴鬼爪几欲让她成为废人,正需要梅花神功中的经替她打通经络,俩人一拍即合,此前嶙峋道人之前派遣去暗杀的弟子,都有去无回,杜翼娘武功经过刻苦磨炼,非一般弟子可比,她在她身上下了血本,不惜默认张在民性命打前站,触动她的血海深仇。
嶙峋道人鲜见热情把杜翼娘送下流狼山,不住耐心细緻叮嘱,嘱咐她怎样找到曲长老,如何沿途到驿站寻觅形迹线索,如何为难之际见机行事,她听得迷迷糊糊,似梦游一般。待嶙峋道人背影消失,杜翼娘顿觉浑身瘫软,一头跌倒在树旁,犹如困牛大口喘粗气,哀怨怜惜为何她此般苦命,本意等张在民回流狼山,铁了心劝他离开师傅,俩人远走高飞去世外桃源做一对名正言顺夫妻,哪怕从此过隐居清苦生活,开垦荒地,男耕女织,再不理江湖刀光剑影,事事恩仇,却不料他死在江湖之中,岂不是连她最后的希望都被打破,之前想象的美好夫妻生活都幻化破灭。
不等她起身,夏侯雁突然从树后走出,抱臂冷冷道:“女魔头,我在此等你很久,束手就擒吧!”杜翼娘头冒虚汗,手扶树干朝着他瞧去,看见气宇轩昂青年男子,齐整绿丝墨衣袍,腰中系黄穗丝絛,一双黑白相间翘头靴,乌黑眸子冲着她怒目而视,不禁头晕眼花,一头栽倒,夏侯雁见她要跌倒,赶忙上前一把搀起她,摇晃她身躯道:“妖女,莫要使诈欺骗俺!”
杜翼娘肝胆俱裂,头晕脑胀半闭半睁双眼,迷迷糊糊见洛恨天抱住她,立即轻声叫道:“恨天,我好怕,恐怕再难支撑下去,求你……你不要离开我!”说罢把眼前人紧紧搂住,疑似俩人在阎王殿里相逢。
夏侯雁被如此美貌的妖女猛然搂住,一时没了主意,本意一掌打晕她,捉她回县府交和县老爷治罪,如今见她紧紧抱住自己,口中不住轻唤著“恨天”的名字,厌恶与可怜油然而生,杜翼娘许久没碰男人,心中乾渴难耐,禁不住凑前用嘴堵住夏侯雁双唇,夏侯雁被她搂的极紧,似铁钳一般,俩陌生人竟然拥吻在一起。
流狼山地处偏僻,方圆五十裡没人烟,杜翼娘光天化日在道旁解夏侯雁衣带,被夏侯雁用手擒住,“哼”一声丢下她,赤红脸庞怒衝衝转身疾走。杜翼娘被摔在地,头脑顿时清醒起来,眼见酷似洛恨天的男子远走,她顿时又愧又羞,拔出佩剑直追道:“登徒子休走,你这色贼歹人,竟趁我迷乱之时占我便宜?”。
夏侯雁遭她无辜亲吻,心中说不出的烦闷,被她这麽突袭,忘了是来捉她见官,撒腿在前就跑,杜翼娘随即追赶,俩人一先一后追出了怪石嶙峋寸草难生流狼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