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竟未曾想到了第二日,王亦阙就生了急病。更未意料到的是,病来如山倒,他这一躺就是长达半月。
西院里又忙作一团,玉漏正在安排事务。
温龄一早便到了王亦阙床前,待她看诊完毕,柳大夫才提着药箱姗姗来迟。他02已经年迈,身子也不太好,略微有些咳嗽。
“珩之怎么样了?”柳大夫轻咳了两声,又不能靠王亦阙太近。
温龄神情凝重,忧心忡忡,“如今他的心率更慢了,血流几乎凝块停止,病势急劲汹汹,恐怕……”
柳大夫瘫坐下去,举起衣袖轻擦眼角的老泪,“王珩之,你何苦坑害老夫的名声?老夫伺候你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无力回天……”
温龄忽然起身,推开门确定玉漏不在附近,才又进了屋。
“柳大夫,万龄尚有一法,或许能救门主。”她声音沉静清冷,如同三月里当头淋下的一瓢井水。
“只是这法子,实在是有损道义,违背天常。倘若成了,还请柳大夫为我保密,切勿让门主两相为难。”
柳大夫哀叹一声,道:“人都要没了,还讲什么道义伦常!你只管施术,我只当没看见就罢了。”
温龄将王亦阙的衣裳解开,他的胸膛依旧白皙,肌理却干裂,翻起一块块鳞皮。待到温龄看见他的心口,又吃了一惊。
他的心口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那黑洞边缘已干涸碎裂,肌理渐而化成沙质,并且持续侵蚀延伸。她的手指微微触碰,那石墨粉般的颗粒立刻腾卷向上,化作烟尘消失。
“这是什么?”温龄指尖微微颤抖。
“他生前留下的创口,化陶之后就一直没愈合。两个月前不过碗底大小,没想到竟然恶化得这么快。”柳大夫轻摇了头。
温龄稍微思索片刻,排出银针,在王亦阙的胸口处施针,一连下了七八根,她小心翼翼地捏旋最后一根,缓缓进入那黑色的心口。
她又从药箱中拿出一把匕首,在针上轻轻划破自己的手腕。鲜血顺着她握成拳的手缓慢下流,她轻轻一催内力,那朱红血流便顺着银针流入王亦阙的心房。
柳大夫终于明白为何温龄说此法有违天常。取他人之脉,缓己身之命,这本就是一件有违道义之事。况且现下这情形,温龄并不知道用量,也不知晓此术有何种风险,只因他这病十万火急,故而冒险施救。
他看着温龄的背影,肃然起敬。
不多时,黑洞吞噬的急势得以缓和,他的肌肤终于恢复了盈透光润。温龄收回了手,一时头晕目眩,无力的向后一瘫,眼前一黑竟差点昏过去。
柳大夫立刻扶住她,急切道:“小丫头,你怎么样?可还撑得住?”
温龄微微喘气,面色骤然苍白,吞咽了几下,才从干燥的嗓中发出声音,“柳大夫,你先看看门主……”
柳大夫遂扶她好生靠在床边上,伸手给王亦阙诊脉。
大约一会,柳大夫抬起颤动的老手,看着温龄,面上一派欣喜,“竟然真管用了!”
温龄面容憔悴,欣慰的笑了笑。柳大夫见她笑了,脸色立刻沉肃忧愁。
“这施法你是从何处得来?”他沉声问。
“当日在难民村,我听见有人说,以形补形……便想到了这个法子,只是未想到竟然有效。”温龄缓了缓心神,额上起了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