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的天如钦天监所言,热的很,才入六月几日,京城就火烤似的;天又久不下雨,长此下去,只怕要旱
“泷西地贫,本就干得很,照这天儿看恐得颗粒无收,殿下还是尽早让户部梳理国,整合各方存粮,以备不时之需”
“丞相所言甚是,不止泷西,漠北情况也差不多,还有新增的西梁;朝廷虽然免了他们三年赋税,可那边能种粮食的地本来就少,加上大战,三年都不一定缓得过来;要是再干旱,只怕还得指望我们送粮去”
“若真如此,送粮也无可厚非;西梁已是东洲国土,怎可厚此薄彼”
对他能想到这些,沈丛是满意的;但心里更希望的还是不要大旱,否则东洲国如何支撑得起
“那是自然,如今都是我东洲百姓,自然一视同仁;对了,提到西梁,最近翊阳哪儿去了?我好像有几日没见着她了”
沐亦阳问起这个,很是疑惑;皇上离宫,他又得了监国重任,加上还要考会考,倒是一时没注意翊阳已经不在京城了
听他提起翊阳,沈丛脸色一沉,是说不出的难看
本来他此次是要随驾去南宁的,可想着二皇子尚不成气候,御史大人立场不明,余下的只怕牵制不了这个长公主,所以才以身体为由婉拒了皇上的提议;那晓得皇上前脚刚走,这公主后脚就带着那个孔十安离了京城
“父皇又没让我监国,再说会考已经结束,八月殿试还早,如今朝中又无大事,难道本公主还不能休息休息了?还是丞相觉得我比皇兄更适合监国?”
一想到她临走时留下的话,沈丛除叹息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话去反驳;他是想卸下她手中权柄,可她这般随意,倒让自己摸不准她的意图;倘若她并无争储之心,那她的能力恰恰就是新帝和朝堂最需要的
六月中旬,皇上在南宁已经安顿下来,会考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除了天色近来阴沉的厉害,一切都显得那么安稳、顺遂
蓬莱的生意依旧,越是炎热越是人声鼎沸,玲珑摇晃着团扇,步履摇曳的穿梭在大厅之中
“赵二公子,雅间可给您空着呢,怎么留在这儿啊”
“雅间可看不见汐月姑娘倾城一舞”
赵廷摆弄着面前的酒杯,回的随意;玲珑见状珊珊一笑,立刻给他斟满了酒杯
“妈妈,有人找”
本还想和这个新晋驸马客套客套,一名小斯却突然出现打断了二人谈话;见那小斯怪异的神色,玲珑只得娇声道“奴家还有事就不陪二公子了,告辞”
面对她离开,赵廷本没什么在意的,可半刻钟不到就见她带着身形各异的三人往内廷去。六月天正热,那三人却从头到脚遮挡的严实,而且其中一个他看着还熟悉得很
“掌柜的要后日才能回,但留了信,必当全力相助”
灵溪还和之前一样,等在先前的屋内,过去几年,她的容貌没怎么变化,但眼角还是不可避免的添了几道细纹;如画的眉目间也多了几分知性
“全力相助就不必了,只要悄无声息的把我们送进安阳就好”
见她这么说,灵溪眉眼间闪过一丝惊讶,几年不见,这个公主好似变了很多
“安阳今非昔比,公主确定要去?”
摘下覆面的黑纱,翊阳眼里露出几分不耐“明日一早出发,有事就现在说”
“呃、他说这可能是个局;公主应该再想想”
“这就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境,果然名不虚传”
孔十安盘腿坐在船头,望着天水湖里满天繁星的倒影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站在一旁的人没接他的话,只是靠在船沿出神;见状孔十安将视线从湖面收回,望向了那个漆黑的身影,注视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道“知道是局为什么还去?难道真因为那个和尚?”
闻声翊阳看了他一眼,褪去先前故作式微的伪装,孔十安眉眼里都展露着抱负和野心;虽和之前乖顺小白兔的样子相差甚远,可现在的他,更顺眼
“既知是局,怎么还敢跟着来?”
“我喜欢猜谜,尤其是这样复杂的谜题”
她不答反问,神情冷淡的如冰冻的水,任凭狂风骤雨,也没有丝毫涟漪;孔十安勾唇一笑,语气里带了些自傲
相处数月,在女人堆里长大的自己却拿不准她的心思;还是头一次,对一个人的好奇战胜了理智,或许陪着跑这一趟,应该能找到答案
“你去王府看看余成安是否在;若在就想法带出来,若不在就去广源寺找我”
匆匆留下一句,马车便头也不回的向着城外去,孔十安蹙眉看着阴沉沉的天色,心里有些后悔;王府是什么地方,竟然要他孤身去探,这是真不把他的命当命看
“可用我在城门等你?”
眼前的人一席黑色劲装,显得身形更加修长,如墨的头发高束在头顶,既干练又平添几分英姿;这么一看,他和了无本有五分相似的脸也只剩两分了
“还是别了吧!万一出事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姐姐还是保护好自己,替我们把着退路吧”
见他悠然一笑,带着洒脱转身,夏风忍了忍还是小跑两步追了上去
“无论如何,保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