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回家了,今夜好好休息吧。”
等宫人收拾过房间走出来后,王镇很敷衍地对安乐公主说了一句,后者讷讷地点点头,在女官的带领下走进房间。
她在宫外是有私宅大院的,但在宫内一般就是住在这儿,王镇不能进去看房间里的装设,但想来应该是奢侈舒服的住处;安乐公主进去后,那名女官再度走出来,面露难色道:“殿下还是不肯用饭、”
“用饭不用饭是她的事,劝她不劝她是你们的事,在下不过是一介武夫,不会做乳母。”
王镇指节轻扣在旁边的宫门上,后者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不吃饭,本官和兄弟们都是要吃的,还请嬷嬷饭来。”
宫中果品没有差的,五六筐水津津的大梨就足以让一群丘八吃到直呼痛快,六月天,连夜色里都满是燥人的风声,王镇捏着一只水润的梨啃起来,浮躁疲惫的心胸才慢慢舒服许多。
饭食简单,饭后这顿大梨就当是补充水分,而且还是沾了安乐公主的光。
他差不多已经一天一夜没睡觉了,哪怕这时候身底下是冰冷的石砖,在这种天气里反倒显得清凉,越发容易让人睡着,当然,如果睡觉时听不到安乐公主在里面发脾气的声音就好了。
但这跟王镇并无关系,他示意陈年等人吃完饭就去站岗,自己则是心安理得地在一处墙角处坐下——如果有巡夜的宦官宫人过来,自会有兄弟提前拍醒他。
今晚已经有些热了,王镇闭上眼睛,忍不住有些怀念前世的那些东西,直到有人在旁边用力戳戳他的脸,王镇睁眼的瞬间,左手按住腰间刀柄,眼神阴冷的看过去。
时间似乎并没有过去太久。
面前还是那个女官,她低声央求道:“这位王都尉,今天一整日殿下都不肯进水米,方才还闹着要自尽,这若是在咱们看管下出了事,你可也脱不了干系。”
女官不蠢,她盯着王镇,不等后者腻烦地再度拒绝,就直接道:“就你刚才来了,殿下才安稳点,您老行行好,就算老身给您老”
“闭嘴。”
王镇站起身,很是干脆地推开女官,随即迈步走入公主殿内。
明月高悬,向下流淌出柔和的白色,透过窗台,满满地洒落在床铺上。
上官婉儿今夜有点睡不着,白日里拼命写诏固然让人疲惫,但她只要一闭上眼,就能想起昨夜看到的那个青年——腰间悬首,浑身鲜血,那股杀气腾腾的狠戾劲儿,她在三年前倒也见过。
不,三年前的那位名叫李重俊的太子殿下,或许身上也没这般凶戾,或者说没有王镇这般冷静果决,以至于故太子最终还是兵败被杀,其头颅都被放在朝堂前风干,任由来往的官员看。
政事有时候复杂,有些时候却又简单到极点,杀光面前的人就能大部分问题,剩下的小部分问题,其他人基本上也不敢再和你争辩了。
李隆基杀掉韦后只能解决一半问题,剩下的那半问题则是由太平公主、朝堂群臣甚至是他亲爹相王李旦组成。
他总不能把这些人都杀了吧?
但上官婉儿几次想到那个青年的眼神,心里总是觉得,若李隆基哪天发疯真要把所有人都杀了,那那个名叫王镇的人,兴许就是他杀人时用的刀。
她闭上眼就看到王镇腰间的两颗头颅在跟她哭诉,哀嚎,问她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一起死。
随即,她又想起昨夜第一次跟王镇说话,那个青年说的每一句话,现在细细想起来,竟然都有许多耐人寻味的深意。
上官婉儿烦躁地用薄被捂住脸,强迫自己不再去回味那些话。
良久后,她听到外面有轻轻的敲门声,于是坐起身,有些疲惫地问道:“何事?”
她贴身宫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一丝倦意:“掖庭宫看守安乐公主的女官方才打发人过来报信,说王都尉凭借太平殿下的牌子,把安乐殿下送回公主殿去住了。”
小宫女在外面,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这又是要弄出什么事?
上官婉儿坐在床上呆了片刻,索性睡不着,只得披着一件白色单衣坐起身,月光透过轻薄的布料,朦朦胧胧映出一段丰腴的身姿。
腰肢瘦削而笔直,稍微往上看,犹如笔直树枝上结出巨大硕果,颤巍巍地横挂在枝头。
太平公主已经有了些一些中年妇人的皱纹,但上官婉儿与她不同,她少的是皱纹,多的是风韵。
小宫女走进来,一边伺候她穿衣服,一边听上官婉儿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