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鹊的胃疼来得快去得也快,课间的时候和温水喝了药过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我之后可以一直坐在这边吗?”他捧着杯子小口啜饮,手指白生生搭在杯沿上,唇润湿了。 他眼巴巴地盯着陆风驰。 陆风驰拿着盛满温水的保温杯,随时准备给水鹊填满水杯。 他故作不在意地说:“可以啊,有什么所谓?让赵安航一个人坐……” 提起这个人,陆风驰才想起之前的事。 陆风驰:“你换个座位也好,省得和他坐着心烦。虽然是他自己又蠢又冲动的问题,不过怎么说也和我有点关系,我替他给你道个歉吧,就是他之前污蔑你偷我衣服的事情……” 因为含着金汤匙在陆家出生,大多数时候都被同龄人甚至长辈吹着捧着,除了他母亲江女士,他从没对人低声下气过。所以陆风驰其实对人际交往相当迟钝,连道歉的措辞都半吞半吐。 “不是的。”水鹊正色,义正辞严地说,“不是污蔑,我昨天真的是在偷你衣服。” 他凑近了直勾勾地和陆风驰对视,见对方要闪避,他掐着陆风驰的下巴强迫他转回来,目不转睛。 “你昨天没闻到吗?今天特意换了一件外套?” “是因为那件外套上都是我的味道。” “我的信息素不好闻吗?” 好闻的。 哪怕水鹊没有刻意释放信息素,距离这么近,陆风驰也能够闻到栀子香。 很清淡,风一吹就搅散了。 陆风驰的脸色涨红,腺体情不自禁地分泌更多的信息素,皂角混着柠檬味逸散开来。 又来了,那种感觉,他可能真的对alpha的信息素过敏。 水鹊的眼角湿润了。 他鼓起脸闭气,抬手在陆风驰的脖颈后胡乱摸索,声音含糊软和,“不要……乱放信息素,收回去。” 后门砰的一声,全班同学好奇地回首。 陆风驰的椅子翻了,人摔坐在地上,毫不夸张地说是人仰马翻。 但是他还护着温水杯。 陆风驰很快爬起来,杯子搁到桌上,“我去处理一下。” 大步流星地朝走廊尽头厕所的方向。 水鹊呆呆地眨眼。 他明明是按照网络上的油腻霸总来的呀…… 所以陆风驰是被气跑了? 陈俭收到陆风驰的消息,偷偷从包里拿出信息素抑制剂,藏着掖着带去厕所。 alpha嘛,一个月里总有这么几天。 “陆哥,给你。”陈俭道。 陆风驰刚洗了脸,弄得镜子前的洗手台上都是水迹。 五官深邃,棱角分明,经过水一泼,湿漉漉的,镜子映出几分狼狈来。 大颗的水珠沿着脖子上的青筋脉络滑进领口。 药店日常卖的alpha抑制剂都是一次性注射的,为的就是见效快,效果持久。 陆风驰接过,动作干脆利落,撕开包装袋,眼睛眨也不眨地扎入手臂上静脉。 一管见底,针眼处渗了点血,陆风驰随意地用袋里的棉花擦拭,将它们都扔入一边的医疗废物垃圾桶。 “我记得陆哥你的易感期不是比我还晚吗?怎么这个月提早了?”陈俭好奇。 陆风驰翻了个白眼,“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能活到200岁吗?” 这个时代医疗进步,人均寿命能够达到168岁,alpha则还要再高一点。 上课前三分种的预备铃响起,里面的隔间空荡荡的,厕所现在除了他和陈俭没有其他人。 陆风驰斟酌措辞,启唇,“我是说,我有一个alpha朋友,不在我们学校。” “嗯……是这样的,”陆风驰倚着洗手台,“他认识了一个a,然后那个a偷了他的衣服,唉也不是偷,就是……嗯,借用。还直接摸他腺体,你觉得,那个a是不是对我朋友有点意思?” 陈俭愣愣地摸摸脑袋,不敢置信,“啊?新同学真的偷你衣服啊!还摸你腺体?!” 陆风驰啪地一巴掌扇陈俭的脑瓜子,“都说了是我朋友!不在我们学校!” 陈俭脑瓜子嗡嗡的,还在自顾自地絮絮叨叨,“你们俩那个腻乎劲儿,我以为都在一起了呢。” “你也觉得他喜欢我?”陆风驰一时嘴快,已经忘了自己说的是朋友。 “他是不是喜欢你我不知道。

”陈俭摇头,“但是陆哥你整天视线就没离开过他吧?” “……” 陆风驰咬牙切齿,“该死的,说了你也不懂。滚回去上课。” 刚出去,就和曲九潮迎面相撞,刚从对面ta厕所里出来,陆风驰不太确定他有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 陈俭小声地吐槽:“曲九潮不是楼上实验班的吗?来我们这层楼臭上厕所的来了。” “……”陆风驰没搭话。 曲九潮在后面慢条斯理地擦眼镜。 陆风驰没好气道:“你跟着我们干嘛?” 戴上眼镜,视野重新清晰明亮,他冷嘲:“不好意思,刚刚没看清楚,这走廊是写着你的名字吗?” “还有,”曲九潮抚平自己手臂上的红色袖章,一尘不染,“早上迟到、翻墙,我还没扣你的分。” 陆风驰:“不是,你有病吧?” 意料之外地,宋秦今天没有接他,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 水鹊低着脑袋,抓紧包袋子,埋头从他前面经过。 宋秦昨晚没有睡好,今天的日程又是连轴转,银框镜边盖不住眼底的一片青黑,眉宇间显出沉静的疲态。 他只是坐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儿。 “水鹊。”宋秦眼皮都未翕张,唤道。 水鹊顿了一下,以为他在说梦话。 怎么做梦也喊他名字?梦到他今天迟到了吗? 那真是一场噩梦。 怕他醒来打自己屁股,水鹊步履不停地往前走。 “宋水鹊。” 宋秦拧了拧眉棱,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严厉,“坐到……哥哥身边来。” 他第一次在水鹊面前自称哥哥。 这个称呼一下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似的。 宋秦动作流畅地接过水鹊的包,放到另一边的沙发上。 大手不自然地摩挲指节,他的右手中指有一节厚厚的茧子,小时候读握笔姿势不正一直没纠正过来导致的。 宋秦:“你昨天怎么没和我说是别人污蔑你?” 水鹊惊诧,罔知所措。 宋秦启唇,心底已经打了千言万语的草稿,最后说:“我今天去了一趟学校。” 本意是代表基金会回访母校,面谈新的投资项目,理事长带他四处参观,他就顺便,去见了水鹊所在班级的班主任。 对方原本还说只是一场普通的盗窃纠纷,在他表明宋水鹊是自己的弟弟后,好像一时大惊失色,支支吾吾解释不出来。 恰巧有个ta进办公室交作业。 声称自己是目击者,热心地和宋秦解释了事情的原委。 他没想到自家看似顽劣的弟弟才是受害者,况且竟然因为隐秘的信息素紊乱症而受到alpha的冒犯。 难怪水鹊昨天矢口否认,他还以为是他在抵赖,不肯认错,现在想来倒是自己委屈了他。 难怪水鹊待他并不亲近,也从来没有喊过自己哥哥。 是他一开始就没有对水鹊交付亲人之间天生应有的信任。 他是他的弟弟,他本应相信他。 宋秦担心提起那件事会伤到水鹊的自尊,不过他确实联系了赵家,让他们管好自家的小孩。 “哥哥觉得……你们现在的班主任教学方式不太适应海城一中的模式,宋氏基金会给他安排了更好的去处。”宋秦组织措辞。 “还有,赵安航的父母联系我说他们家孩子准备年后出国留学,接下来不会再回学校上课了,你一个人坐可以吗?要不明天还是和新班主任申请重新编排座位,好吗?” 水鹊怔怔地盯着他,没听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没意见就是默认了。 “晚饭前会有个叔叔来给你检查身体,别害怕,就是观察一下腺体的情况。”宋秦想摸摸水鹊的脑袋,眼神一凝落在他的背后,面色冷下来。 “校服怎么脏了?”宋秦揪起沾了一块灰的布料,“学校有人欺负你?” 水鹊赶紧解释:“没有,应该是我今天翻墙不小心蹭到的。” 等等! 说漏嘴了! 他捂住屁股。 宋秦只是颔首,“那就好。” ? 转性了吗? 昨天不是还警告说不允许迟到?

水鹊少见他和颜悦色的模样。 男主心,海底针。 宋秦皱眉提醒:“不过翻墙还是太危险了,小心摔伤。” 水鹊讷讷地答应:“噢。” 宋秦见他全然乖巧的模样,得了养弟弟的趣味,眉头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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