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你熬夜猝死之后,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姜禺说着,给对面的谢安倒了一杯茶。
两年前,某大四学长情人节深夜打游戏暴毙的新闻传遍了整个帝都大学校园圈,给喜欢熬夜的单身贵族们来了一记迎头痛击。在各方朋友圈缅怀之下,众人对其死因的猜测也变得扑朔迷离、令人遐想。最后校方出面压下了此事。
谢安在这个世界上无亲无故的,还是姜禺以老家亲戚的身份去医院领的人。
“情况紧急,我总不能真被那群老头子抓个现成吧?”谢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很显然,谢安并不是普通人,他被世人熟知的是另一个名字,白无常。
二十多年前,谢安把公务丢给他的同僚,从地府偷偷跑出来,避开孟婆的奈何桥,直接抄小路进了轮回道。
由于没有经过正经的轮回手续,也没喝过孟婆汤,谢安和姜禺小时候一样,三魂七魄缺失,成了个生下来就被扔在路边的痴儿。幸亏有百雀观的陈师父路过,好心给他捡了回去。不然这厮开局就要被传送回地府,再想出来就难了。
地府的鬼想要来到人间有三种正规方式,一种是重新投胎做人,这种方式需要排号,手续繁复。一种是领命出差,阴德好的鬼可以在地下考个编制,运气好了说不定可以跟着神官大人们上来执行个公务。
还有一种方式比较极端,就是像高老太这样以阴寿为祭,阴德为酬,开千峰后山,圆临终心愿。只不过正规途径的是走官碟,高老太是走了偏门邪道。
谢安不是鬼,严格意义来说,谢安和他们那群共事了几千年的同僚都位列仙班。但是神仙所受到的约束可比鬼魂严厉的多,否则彼时的谢安也不会出此下策。
地下的鬼偶尔跑出来,阴差上去捉了便是。若本身没犯什么事,又正好碰见心情好的官差,训导几声也就放过了。时代在发展,地府在进步,服务都讲究人性化。
神仙却不一样,神仙在人间的力量大小讲究信仰和供奉。几十年前,妖魔横行,人们祈求神灵,谢安他们便在人间有很大的自由度。然而在新时代,世态清明,鬼神退散,人类重新拿回了人间的主导权,这些神仙们也不好再扰乱秩序。
地府与天庭对这样的结果乐见其成。于是地府设立地府驻人间办事处,简称地驻办,天庭设立天庭驻人间办事处,简称天驻办,官衙都设立在千城。他们共同的默契就是维持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一个新职位应运而生,名为反封建迷信纠察大队,隶属于天庭,却在地驻办设了驻点。
真可谓是与时俱进。
“不死一个,怎么躲得过你们天驻办的稽查?天驻办那群迂腐老头子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谢安想起来这件事就觉得无语,语气还有些愤恨。
当年,谢安私自投胎的事不知怎么的被天驻办知道了,眼瞅着天庭就要查到他府衙上来,他只好紧急回城。
“那现在呢?又能活着了?”姜禺戏谑道。
“现在我可是正经领着官差出行的白无常,”谢安摇晃着茶杯回答道,“还是有几分脸面的”。
白无常当了几千年,一点话语权还是有的。
不过,能让他戴罪立功、亲自领命出来办的,自然也不是普通的差事。他冷笑了一下,领了差,就要办吗?
想到这里,他提醒姜禺到,“你可不要跟我走的太近,一不小心可就被那群老头子盯上咯!”
姜禺只看了他一眼就把头偏开,不知道在想什么。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只剩下一个冷掉的茶杯。
这个包厢里只有他们二人,谢安走后,姜禺独自坐着。炉子里的木炭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炉子上的水壶咕噜咕噜冒着气泡,壶嘴喷出白汽。姜禺都好似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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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珩在怀疑人生。
“啊?谢安死了?”崔珩回过神来之后,反复跟好友确认那个传闻,“你确定这个传言中暴毙的学长就是这个谢安?”她指着好友合照中的谢安问道。
“嗯...也不是特别确定”,朱轻竹犹豫了,“当时那个事确实是在帝都学校的圈子里传疯了,但是真论起来,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想打听也没处打听啊。”
“我记得那件事的后续越来越离谱,有传言说他不是猝死,是被女朋友抛弃,心灰意冷之下选择在情人节结束生命,也有人说他最后被送医院抢救回来了。反正整件事情的最后是帝都大学发了一则说明,让大家不要信谣传谣。”
“这不约等于什么都没说么?”朱轻竹耸肩,看起来还有点可惜,“我也很少吃这种不明不白的瓜。但是从那以后,确实没有再听说过谢安的消息。”
崔珩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怎么了?”朱轻竹关心地问道。
“我这几天,见过谢安,工作上跟他有接触。”崔珩如实说到。
“嘶——”朱轻竹倒吸一口凉气,“传言不可信、传言不可信呐!”
“那万一传言是真的呢?”崔珩忽然问道。
朱轻竹开玩笑似地说,“你宁愿相信眼前的人是鬼,都不愿意相信人言可畏么?”
“你说得对。”崔珩举起她的可乐跟朱轻竹碰了一下。
她倒不是觉得人鬼之说有多么离奇荒谬,她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午后,大约两点钟,崔珩收到了一条紧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