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大人,恭喜恭喜啊,皇上今日封颜大人您为正三品尚真是可喜可贺呀。”

“是啊,颜兄,以后该改口叫颜尚了。”

“颜大人,此次陇西瘟疫可真是治理有方啊,真是年少有为啊。”

朝堂刚散,官员们都纷纷朝颜舒聚拢,把颜舒围了里三圈外三圈……

“哪里的话,众位大人过奖了,在下学识鄙陋、资质愚钝,以后还多仰仗各位大人……”颜舒无奈,明明官场的排场自己已经了然于胸,但难免还是会嗤之以鼻。

一阵寒暄之后,颜舒终于从这群大大小小等级的官员中抽身出来,只身朝皇城侧门走去。只见皇城侧门有一位年轻公公左顾右盼,像是恭候多时,也或许看起来早已轻车熟路,神情自然。

“颜大人,娘娘托我给你捎个口信:夕阳西下,采菊亭下待古人。” 年轻的小太监轻声细语地在颜舒耳边讲着,不时地观望左右是否有人。

“知道了,多谢福公公了。”颜舒从官服的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元宝,嘴角依然挂着微笑,头也不回地从侧门离开皇宫。

不错,这夕阳西下便是酉时时分,那采菊漠然就是那个离皇城不过十里地的采菊亭了,这是他们经常相约的地方。

采菊亭

“你来了。”开口的人儿是位女子,只见她吐气如兰,声音如同天籁,却又如深潭一样深不见底,给人一种威慑的气势,却又会吸引着人不断靠近。

颜舒并没有作答,缓缓的走到女子身后。女子不以为意,转过身来,只见这女子身着华裳,翩跹的裙摆遮住了地上大半青石,也象征着女子身份的华贵。再看看这女子的面容姣好,神态清冷,却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势来,仿佛是池中的莲花,近不了身旁。可是再仔细一看这女子的面容似乎与颜舒有稍许相似,尤其是那一双让人一眼望不透的深潭。

“我们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总算熬出了头,从你十八岁双中武举人起,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女子直视着眼前的颜舒,一身官服,身姿卓绝,面若蛟龙。

“是的,姐姐。”颜舒缓缓开口。

姐姐。听到姐姐这个词的华衣女子身体微微一颤,但随即恢复正常。这个称呼自己太久没有听过了,以至于自己微微失了神。

面前的这个女子便是颜舒的亲生姐姐,云贵妃廖云长,为什么他们同胞却不同姓呢,这要从很久之前的一段故事开始说起。

十五年前,在景王的管辖区青州有一位刺史叫正康,此人才识远近闻名,继承唐代名家骈体之真传,且章颇具见解,但最出名的并不是正康的才学,而是他素来惩善罚恶,把青州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十分受老百姓爱戴。然而就在正康仕途如日中天之时,府却发生了骇人的灭门惨案,府上下三十余口人命惨遭灭口,正康膝下有两女,长女舞筝幼女时笙,那年舞筝八岁、时笙六岁。然而在抄家之时并未被捕获,许是正康早听闻风声,估难逃大劫,便将两女送往兖州舅父家才逃过大劫……

“你如今担任兵部尚一职,便可在朝堂内议事,你所在的吏部现在由景王李崇来掌管,这样只要你能成为李崇的心腹,近他之身,于他左右,潜伏在他身边找出当年血案的证据为我们家报仇便指日可待了。”

“这么多年,我也暗自里调查了当年白家的灭门案件,根据我的暗线得到的线索,我觉得周炳此人也定于当年血案脱不了干系,当年爹在位时,他明明只是爹的一位门下客,平日里素来我们家熟络,但为何在事发之后却代替了爹的刺史之位,而在几年后便随着景王回宫做了那户部尚的京官呢?只可惜我们并没有什么证据。”颜舒说到这里,摸了那她常挂在腰间的绿的发亮的墨玉,紧紧地拽在手中,那是娘亲在她出生之时便系在她脖子上的物什,娘亲说墨玉象征着濯污而自持,希望以后她也能成为这样的人。

廖云长听到颜舒的话,微微皱眉,继而说道:“根据我这几年的调查证据来看,当年的私盐灭门案均指向了李崇,可是这只老狐狸做起事情来向来滴水不漏、心狠手辣,我们根本找不出证据来,若你如此说来,我们也不妨从周炳下手,看看是否能打探出一二,我想若是他们二人勾结,周炳必然会握有一定的证据来保命护仕途。”

“我知道应该怎么办了。”颜舒淡淡地说,脸上并没有加太多的情绪。

“舒儿,这么多年难为你了。”廖云长抚上颜舒的脸颊,这十多年来,她看着自己妹妹的成长,从小时候那陶瓷般的可爱的小女孩到如今的偏偏少年,她摸上颜舒那英挺的剑眉,想起妹妹六岁起就不断开始勤学武艺到十八岁一举夺得武举的光彩。她从没让她失望,或许她们也从未让彼此失望,因为内心始终都要一场还未起的火来等着她们。

“姐姐,我没事。倒是你才辛苦了。”颜舒也为此动容着看着廖云长,却欲言又止,或许众人都会道,嫁给九五至尊,入得了宫门,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好事,可是谁又知道她的姐姐要每个夜晚睡在那个一道圣旨将她全家灭门的昏君旁边,却要装作若无其事,不漏声色,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这种痛苦恐怕要比自己更难忍受吧。突然颜舒有些怜惜自己的亲生姐姐,若大仇得报,她或许能恢复女儿身,过着平凡人的生活,可是她的姐姐呢?颜舒不敢往下想下去,或许只有报仇才能鞭策着她们不断地前进,不断地努力想要活下去。

“小姐,你小心一点……”眼前的温馨突然便被突如其来的远处的叫喊声打断。

“有人……”颜舒与廖云长反应敏捷。

“我先走了,我不能出宫太久,我们还是依计行事。”言毕,廖云长便匆匆地向远处等候着的马车处走去。

留下了颜舒一个人,颜舒抬了抬头看了看这落日的余辉,夕阳将她此刻的影子拉得老长,似乎与这孤山溪水相和,这样的美景自己辜负了岂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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