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伯生怕二弟被说动,赶紧煽风点火,“安妮子要是继续读,花钱可就不少了。不管中专还是高中,一年都要好几百呢,上大学更贵!家里要给你哥娶媳妇,哪里有这个钱上学?”
见爸面露同意之色频频点头,祝小安立刻道:“爸,杨主任都说了,如果我能考上一中实验班,到时候高中学费也能减免。等上大学,就申请助学贷款,也不要家里出钱。等我大学还能勤工俭学,不但不要家里钱,还可以给家里寄呢。”
这么一说,祝妈妈颇为心动,“读大学就能赚钱啦?”
“是啊,那可是大学生,不是小学初中,大学生是干部!”反正他们也不懂,祝小安就往大里编,“咱们村现在还没大学生呢,只有一个中专生。妈你也去过他家吧,你看他妈穿的那些城里衣服,整天说的那些话,多带劲啊!四外村谁不羡慕啊?等我读了大学,爸妈哥哥嫂子,当然也这样,谁到时候谁不得羡慕咱们,说爸妈能干教子有方,咱老祝家也长脸。”
说大话哄人,谁不会啊,这就是论戏精的养成。
祝妈妈心思活动,“他爸——”
“他爸什么啊他爸。”祝大伯气得眉毛直抖动,“弟妹你可别被娃娃骗了,她老师说得花儿似的,要真那么好,怎么读的人那么少别听那些臭老九胡咧咧。这又不是眼目前儿,等她赚钱起码等十年吧,十年还早呢。”
祝小安真是恨不得拿大钉子戳死他!
祝爸爸看了大哥一眼,对祝小安道:“我看要不你就先不上学了吧,女孩子……你乐不乐意?”
祝小安就知道回到脚本上来了,当即反对,“爸,我不乐意。”
祝爸爸就道:“那要不……先定亲?定了亲你继续读,来年考个中专,考完试摆酒结婚,什么也不耽误。”他有点后悔没立刻说这个,之前说一通姑家姨家,自己差点让丫头给说动了。
祝大伯也连连点头,然后等着侄女说要读高中考大学,他好趁机做好人,以让她考高中为诱饵让她乖乖听话定亲,等生米煮成熟饭,她就得听常三春摆布了。
这时候祝小安瞥了他一眼,让他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感觉她好像知道自己想法似的。
祝小安一改往日柔弱胆怯风,声音清脆,“爸,现在法定婚龄要23岁,我才十五岁,就算来年也才十六身份证都没呢。现在就定亲结婚就是拐卖未成年少女,是犯法要判刑的。到时候你们被判拐卖人口罪,常三春要被判□□罪!”
她知道祝爸爸好面子,不喜欢和派出所打交道尤其不敢作奸犯科,所以仗着他不懂法律,吓唬一下。
果然几人被她唬得愣了一下,祝大伯张嘴要说,她立刻抢着道:“拐卖人口的话,起码判处有期徒刑六年,罚款六千,□□罪判刑八年,罚款一万,你们不信就去派出所问问。”
反正他们不懂,她故意往严重里说吓唬他们。
“胡说八道!”祝大伯气得脸色都变了,“自己家闺女,说什么拐卖,爹娘是儿女的天,给儿女说亲怎么就是犯法了?他法律再大,也管不到老百姓结婚,这是自古以来的老理儿。”
搁以前祝小安哪里敢跟长辈这样说话啊,早就低着头含着泪被摆布了。
可现在不一样,她有前一世的见识和苦难打底,天也给他戳个窟窿!
“大伯,你也说是老理儿,现在是新中国,地主老财都被打倒了,你还能用老一套?还有你跟人家杨老师说什么□□、臭老九,那多不会说话多给咱们祝家丢人你知道不?你这是让人家嗤笑咱们老祝家是老顽固,下三滥!”
“你、你、你……”祝大伯气得啪一声就把烟袋锅子砸地上,“老二,看你养的好闺女!”
拿捏不住祝小安,他就拿捏自己弟弟。
“这要是我闺女,敢这样跟我说话,我还不得把她捆起来拿皮带抽!”
一说捆起来拿皮带抽,在场的几个都下意识地抖了抖。
祝爸爸还是真是拿皮带抽过人,抽的就是祝小安,那时候她才小学二年级呢。
想起那件事祝爸爸心里有点不得劲,并非因为事实证明他错而难过,打闺女不是什么好事,给他留下一个凶狠的名声,有损面子,所以后来他再没那样发过火儿的。
一直都让女儿上学,也是对她的一种补偿,只不过看起来女儿并不懂事。
“安子,怎么跟你大伯说话呢,你是咱们老祝家的人,生你养你是我们出钱出力的,他法律可没出一分钱,凭什么现在结婚嫁人要来管管?”
祝大伯见弟弟偏着他,立刻来劲,“就是,公安也不管不到人家家事,他们敢来试试?老常家还不得给他们打出去!”
看他那副嘴脸,祝小安觉得恶心,看样子他们是想逼着她就范?
他们做初一,就别怪她做十五!
看来跟法盲和没化的人讲法律行不通,吓唬不住他们,再说自己是他们的晚辈没有威慑力。
祝小安不想闹僵,却也不想就这样处于下风,她看明白了,让她爸改变想法不可能,那就只能想办法离间大房和二房的关系!
“爸,人家没来管,你只要按照法律办事,谁也不会管的。我不是还小嘛,就算着急,也得等我十八岁以后拿到身份证才行吧。要不的话,去登记人家都不给。”
祝大伯打断她,“什么登记,咱们乡下多少人都不登记,摆了酒就是一家人,一个炕头过日子不用那么穷讲究。给彩礼就算数,登记算个啥,登记给钱还是给粮。”
祝小安冷笑道:“登记是一种法律保护,如果我真的要嫁给常三春,登记就表示我是他的妻子,法律保护,如果他打我或者杀了我,法律要追责任,如果他在外面拈花惹草招惹女人就要离婚,家产分我一半!”
她知道他们看上的是常三春的势力,但是也要看到他的凶残,他不但拈花惹草,他还打架砍人,谁敢保证他不抽风不砍自己村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