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互市已经开始了数天。
桓玮经商回来,借宿在谯城,刘遵得知了便登门拜访。
这次桓玮冒着风险,抢先通商,商品自然卖得一干二净,换来了不少马匹、布帛和少量五铢钱。
西晋短暂发行过货币,但八王之乱把天下搞得民不聊生,各地要么就回到以物易物或者以布充当货币的状态,要么就用回东汉和三国时的货币。
只有最南边的广州和交州,因为海上贸易发达又位置偏僻,反而远离战乱,流通的是金银。
桓玮一边与刘遵寒暄,一边煮茶。
水已烧至第二沸。桓玮舀出一瓢水,又在鍑中投入适量碾好的茶末,再加入刚刚舀出的水。片刻过后,茶汤的漩涡中心便起了泡沫。
刘遵之前都是如后世那般,直接将茶叶放到沸水中,此刻无要事在身,便也欣赏起茶艺来。
煮至第三沸,桓玮将茶汤分入茶碗。刘遵拿起碗,未等入喉已嗅到阵阵芳香。
“果然清香扑鼻。”
“蔎者,香草也,茶含香,故名蔎。刘兄久居北地,今日请务必赏面。”
品过茶后,桓玮却主动问起靳月光何以没有一同前来。
刘遵想不到桓玮将话题扯到此处,便随口说妇道人家,不便外出。
“鲜卑女子高大白净,西域蛮女热情似火,南海昆仑小巧娇俏,不过扶南人黠惠知巧,与其交易大不易也。小郎君若然要换换口味,桓某必定尽力为之。”
刘遵不料桓玮说话如此直白,他心想:你这不是害我么,还好没带靳月光过来,不然当场就要被她拿匕首去了势。
桓玮见刘遵面露不悦之色,也不答话,以为是不合品味,又开口说:
“湘、梁、益诸州,每多穷困;淮扬之地,亦不乏破落之南渡人家。如今大乱之世,十室九空,女子却还得嫁人,小郎君不便开口,桓某也只是一番好意。”
刘遵心想,也不知是这个时代风气如此,还是桓玮刻意讨好他,现在他哪里有心思去想这些。不过刘遵心意一动,一个想法盘踞脑海,他开口道:
“刘某得此佳偶,已是三生有幸,不作他想。不过我有一故友被困青州,不知桓兄能否助其至建康?”
桓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忍住讪笑说:“刘兄果然品味独特,所谓君子如玉,岂是俗世女子能相比。青州应可经海路南下建康,不过此事桓某亦无十分把握,需至建康一看,才作答复。”
刘遵心里想的,其实是把段鸯救回来。毕竟再过一两年,等石虎大军压境,就神仙都难救了。
桓玮说:“小郎君不是外人,是次通商不过数月,很快又会有战事,所以桓某才披星戴月也要提前出发。”
其实历朝历代都有互市或者通商,譬如汉代通过关市,以金﹑钱﹑米﹑酒等换来匈奴的牛、马﹑裘、革等物品,或是与南越交换当地海产和奇珍异宝。
关市在朝廷的严格控制之下,不仅定期定时方可开放,而且严禁铁、铁器、兵器等战略物资的交易。商贾必须获得官方颁发证件才能交易,也必须符合规定品种和数量。
违者轻则罚没拘役,重者甚至流放处死。
西汉时期,吕雉亲自颁发禁输金、铁、田器和母畜令,更引起了南越和汉廷连年战争。
到了东汉,乌桓、鲜卑、匈奴等外族因物质缺乏,屡屡寇边。朝廷通过与边疆少民及外国贸易交换物资,维持疆土安定。
隋朝也在突厥、吐谷浑等民族聚集交错居住的地方,如张掖、武威等地继续互市,以期“啖之以利,劝令入朝”。与此同时,朝廷还在西北边境地区设交市监,管理互市事宜。
但祖逖这次互市属于各方默许的军市,和中央官方层面光明正大的官市差别不小。 刘遵边分析,边揣测着桓玮话里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