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生的神色微微一变,他的眉头紧锁,像是被按动了什么深层次的开关。
他缓缓摇了摇头,像一个灵魂出窍的躯壳,片刻后才声音低沉而迟疑地说:“冯荣华的死……一直以来大家都说是意外,可我……”
他停顿了一下,舔了舔有些失色的嘴唇,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继续说道:“冯荣华那样的人,那么骄傲、那么有责任感、那么视作品如珍宝……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结束自己的生命,甚至把自己认真研究过的角色弃之不顾?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向来谨慎,也不可能在事业巅峰时做出那样的事。”
我垂下眼眸,不着痕迹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包房中的空气在冷冽中带着一丝沉香的气味,却无法让我平静丝毫。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父亲是一个怎样爱惜羽毛,如何爱艺术胜过爱生命的人。
如今从谷雨生这个家人以外的人口中听到对父亲这样的评价,我的眼睛还是抑制不住地湿·润了。
即便外界对冯荣华这个名字施加了如此多的骂名,也依旧有人,譬如我,譬如谷雨生,再譬如卢姐,记得他最真实的样子。
我深呼吸一番,努力平复心情,用尽可能和缓的语气继续询问:
“噢?你凭什么说冯荣华是个有责任感的人?大家都知道他酗酒吸毒耍大牌啊。”
“眼见为实,我一有机会就去跟着他,怎么会不知道他?”谷雨生的声音更加激动了几分,甚至有些歇斯底里起来,几秒钟后,他显然恢复了理智,“抱歉,一牵扯到这个话题,我就不免有些激动。我只能保证起码在我视线所及的范围内,绝对没有见过冯荣华像新闻里所说的那样?!”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媒体中的报道煞有其事,而且还有配图呢?”我继续追问。
整件事件的疑点实在太多,我只能一点一点挖掘真相。
谷雨生沉默下来,垂眸思索了片刻,才用压低的音量说,“我曾经出面帮他澄清过,但收效甚微,翻不起一点水花……”
“当时荣华正在跟经纪公司解约,我合理怀疑,是舜华为了威胁荣华采取的手段。”
是了,我的确记得有一阵子父亲天天在家中打电话,字里行间都是“解约”的字眼。
思考片刻,我还是有些疑惑,“可是舜华的董事之一不是唐光正吗?他跟我……跟冯荣华是至交,又怎么会任由公司对朋友做这种事?”
谷雨生先是如有深意地深深看了我一眼,正看得我心中发毛时,他开了口,“唐光正是个很精明的商人,我不认为他会有真正的朋友,我也从来没见到他帮荣华解释过……”
我心中翻起的惊涛骇浪更加汹涌了几分——
这样说来,父亲最后几年的丑闻,很可能是舜华经纪公司一手促成的。
那么个中的董事,唐光正和温已的父亲温邵友,是否授意,甚至参与了这件事呢?
父亲的死,是否也是他们的操作?
在我低头沉思时,我的耳边突然响起谷雨生万般狐疑的声音,“云舒,你跟冯荣华,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