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从徵带着先帝遗留下来的一小支队伍归来了,他的到来为一盘散沙的军队重新注入了活力。他听闻在自己尚未归来的时候卫从容已经到了,并且还击退了自己的军队,顿时勃然大怒。在下狠手处置了几个不作为的部将之后,他将那一小队人马混入了自己的队伍,重新擂起了战鼓。
子夜,外面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营帐便纷纷熄灭了灯。
卫从徵是将军,包括李清夷在内大概十余人都被任命为牙将,专司保护他。听到这个旨意,男人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反倒是他身边的黑衣长随有些忿忿:“他既然如此怕死,为何一定要亲自督战?”
李清夷已换上了一身轻简的衣服,却还拿着那把常年不离手的扇子,听到此言不禁笑道:“你又在生什么气?”
“公子,属下只是有些.....” 有些不齿。长随摇了摇头,又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为了保护自己就将可称得上是精锐的人全部调派过来,实在是奇怪。”
“他大概只是,” 李清夷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衣服正中的护心镜,轻声道:“大概只是不想再体验一次被抢先□□的滋味了罢。”
“公子何必替他开脱。” 长随虽是跟着一起为元太子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事,但骨子里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江湖人,心直口快不懂遮掩。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李清夷最后将扇子爱惜地擦了擦,“今夜我要出去一趟,别等我了。”
长随点了点头,算是应下来了。外面传来几声鹧鸪叫声,李清夷深吸了一口气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他刚一出帐门,恰巧遇见了先帝那支小队的领头人。
“连将军。” 他赶了几步叫了一声,那人顿住脚步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了。这位连将军是个个子娇小玲珑的女子,但没人真敢把她当女子一样小心呵护。李清夷看了一眼她稳重的步伐和灵动的眼神,心里开始默默估量了一下自己与她的差距。
“李将军,” 连清若目不斜视,声音有些低哑:“听闻你是江湖人?”
她面上还是惯常的冰冷神色,言语倒没什么不屑鄙夷的意思,似乎只是单纯地打探。
“是,家父是道义盟的盟主。” 李清夷自觉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如实说了。
“你恨恭王吗?” 她又问了一句,语气轻的就像这夜里的薄雾。
“说来好笑,我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李清夷好像有点懂她问题背后的意义了,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女子白皙的面孔,“听闻连将军是先帝手中的最后一个底牌?”
“虚名罢了。” 女子回首淡淡瞟了他一眼道:“武功也未必比你好多少。”
李清夷被这一眼看得有些脸红,原来他刚才暗暗打量的目光竟是被发觉了。他从前便听父亲说过这支仅有十数人的队伍,无数次从敌人手里留下了先帝的命,其中领头人的武功更是难以拿常理衡量的。现下一看竟是个如此美貌的妙龄女子,他难免会有些怀疑。
“连将军,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摊开了手,诚意十足地解释道:“我只是有些惊讶。”
说话间,将军主帐便到了。
女子掀开了帘子之前,忽然说道:“既然是江湖人,便少参与进朝堂事罢。”
李清夷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面对连将军时总感觉自己像个刚上学堂的孩子,对上夫子的目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随即他又觉得奇怪,做什么这么害怕她?
主帐里除了卫从徵以外,还坐了几个陌生人。李清夷的目光巡视一圈便坐到了元太子边上,能看得出来那几个人全是武功高强的练家子,卫从徵坐在他们边上显得瘦弱无比。
“连将军,” 卫从徵的态度在见到女子之后变得有些奇怪,既尊重又隐隐的不屑,他环视四周,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了一瞬:“你知道朕想要你们干什么吗?”
“混入军中,刺杀卫从容。”连清若沉声道:“陛下,这样的计划太冒险了。”
“那你当如何?” 卫从徵愣了一下,脸色顿时有些变化。
“卫从容的军队守卫如铁桶一般,先不提究竟是否能混进去。臣曾和他交过手,此子是练武奇才,那时他已是成就颇高。现在武功已是不知如何了,贸然动手恐怕讨不了好。” 连清若平静地说道:“也许现在我们可以打成平手,也许他会反压我一头。”
卫从徵瞪大了眼睛,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有些讷讷,叹道:“竟是如此吗......那该怎样办,连将军?”
“据臣所知,卫从容的右手曾受重伤,近攻不便。臣会与他缠斗,削弱他的内力,”连清若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再由他人将这个涂于箭尖射向他,此毒见血封喉。”
“若是一射不中呢?” 卫从徵皱紧了眉头,此项计划对他而言风险虽小,但实际上也不比头一个来得轻松。
“陛下想错了,” 女子忽然勾起唇角,这一笑如同冰雪消融,李清夷的目光不由追寻她而去,“这一箭必定能射中恭王的,臣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