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改国号为永安。
永安元年九月,有了新皇坐镇,整个朝堂焕然一新。
在接连砍杀了数位尸位素餐的高阶层官员之后,诸位大臣们顿时兢兢业业起来。这位对后世历史影响极深、生平也极富争议的皇帝可以说是极其雷厉风行,快速地定了一干人等的罪并将自己手下的人填充了上去。有些自视甚高的元老大臣认为他是根基未稳便想巩固实权,实属愚蠢。
可新帝偏偏却又对他未曾定罪的人礼遇有加,这便让其他人看不太懂了。
是夜,都城又飘起了小雨丝,整个皇宫都被笼罩在了朦胧雨雾之中。几个脚步声踩着宫殿顶上的琉璃瓦匆匆跑过,雨掩盖住了他们的身形,几个人穿着灰色的夜行衣,完美无缺的融合进了夜色之中。
雨夜寒凉,贵人的外殿早就摆上暖融的火盆。外面守候的侍卫紧贴在门上,虽仍是笔直地站岗,却也忍不住打起了困倦的呵欠。那群灰色衣裳的人跑动声音非常之轻,甚至连最警醒的侍卫长都没能发现他们的身影。
近了,近了。
几人纵越不停,他们甚至已经可以看见那朱红色的宫墙了。其中一个身形纤瘦的小个子一马当先,加快了步伐,他的发丝早已洇湿在着雨中,凝聚成的水珠顺着那裸1露出的半张脸慢慢滴落,又被他远远抛在身后。只要想到皇帝就沉睡在不远处,那人便兴奋的浑身颤抖。
他跳到了寝宫的上方,碦拉的一声,小心翼翼地挪开了琉璃瓦片。他从怀中摸出烟筒,闭气之后向里面吹去。
无色清香的迷烟渐渐扩散至整个宫内,他借着外殿迷蒙的烛光向里面望去,透过层层的锦绣床帐,恰恰好能看到一个人躺在床上。
是皇帝没错了。
此时他的同伴也跟了上来,几人又轻手轻脚地搬开两块瓦片,缩着手脚便从那半人宽的小洞钻了进去。
一丝风雨从小洞中漏了出来,小个子回身看了看,也没再管。他们全都落在了宽阔的横梁上,然后借着横梁再往下跳。
内殿的灯在皇帝入寝时便已熄灭,只有外殿的烛灯能清浅的映出几人的影子。小个子对着几人比了个手势,分散成了几个不同的站位。
他从皂靴内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又在鞋底子上磨了磨,便持着走向了躺在床上的人。他在心里默默数了三个数。三,二。
一!
心底声音还未数完,他已经扑了上去。这一瞬,皇帝性命离死神只有一步之遥。
而一切却在下一瞬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那明黄的软被之中伸出了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牢牢地架住了那把会取走他命的刀刃。而那本该昏迷的男人竟然直直地坐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小个子。
小个子心知有变,后跳三步和同伴汇合,警惕地望着四周。然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却听见那男人笑道:“为什么要躲?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让我猜猜,” 他缓缓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踩在金黄色的龙靴之上,静静地看着那几人,“是谁派你们来的?十四弟?七弟?还是——”
“先太子呢。”
三字一出,其中一个壮汉顿时白了脸色,新帝那双在深夜黑暗之中也格外明亮的眼睛一下便向他看了过来。
“是从徵啊.......”他似叹息似遗憾地说道:“本来朕还想留他一命,毕竟兄弟倪墙的局面可不好看。”
“卫从容!你欺天瞒地,不择手段做了皇帝。如今我们便替天行道,除了你这祸害!将大宝之位还于正统!”那壮汉被扫了一眼,正有些腿软,听他此言不愿输了场。于是踏出一步,上前骂道:“还不快速速引颈受戮?!”
“引颈受戮?” 男人眯了眯狭长的眸子,蓦然又笑了起来:“笑话!”
话音未落,壮汉便感到一阵风从他面前划过,凉凉的什么东西划过颈间,然后便是温热离体而去。他在同伴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乎有什么粘稠腥甜的东西沾到了手上。
“我.....” 剩下的话全部被哽在了喉头,壮汉瘫软在了地上,再也没有醒过来。停留在他眼中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那男人似笑非笑的苍白唇角。
好快的武功!好狠的心!余下几人皆是悚然一惊,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新帝是如何动的,挑衅他的壮汉便被割了脖子。
怎么办?几人纷纷隐晦地看了一眼小个子,盼着他能给自己一条明路。那纤瘦的人解了包裹着头和脸的长巾,一条枯黄的长辫顺着她柔和的脸孔落了下来。
卫从容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人,轻声道:“原来竟是个女娇娥。”
女子抬手,一道雪光闪过,那条长长的辫子顿时落在了地上。
“呵!”她抬起头,眼中血红一片,脸上已是涕泗横流,:“卫从容,我极乐宫早与江湖无甚关联,只因你一己私欲便牵扯进前朝是是非非之中。宫主身死之后竟还不肯放过我们,数百条人命啊!你怎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