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打儿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云天。那日他冒着秋雨,一脚踢碎了木门,将儿子的对食锦儿强行带走,儿子气不过,便上前争论,谁知云天蛮不讲理,将儿子给打了一顿。”
冯玉脸色十分难看,小心翼翼地护着脸上地伤痕不被触碰到,继续惨兮兮的说道:“干爹啊,你可要替儿子做主啊,那锦儿给我做对食,干爹您是知道地。云天这么做,是打您地脸啊,可不能轻饶了他。就让他去炭房,天气凉了,我听炭房地太监说,那正缺人手。”
冯玉弯着身子,摸了一把脸上泪珠,向黄锦诉说着云天的累累罪行。
“云天打的你?”黄锦也是吃了一惊,他心中暗自叹道,云天这孩子生性僻静,不善与人争,怎么会凭白无故的去打冯玉。
此事定有蹊跷,黄锦看了冯玉一眼,脸肿鼻歪,是真伤,做不得假。
“干爹啊,就是云天,别看他平时柔柔弱弱,打起人来可狠了,一巴掌拍下来,差点要了儿子的命啊,干爹啊,您看看我这脸,都肿了半寸了,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都是干爹的儿子,您说云天怎么就下得去手,怎么就那么狠心啊!”
说着,冯玉又抽泣起来,泪珠子一串串的往下掉。
“行了,行了,别哭了,这事干爹给你做主,你先回去,找太医瞧瞧,可别落下了根。”
黄锦揉了揉眼睛,年纪大了,又是春困秋乏的时节,便先让冯玉退去,准备小憩一会。
“谢干爹挂念,那儿子就先走了”
哼,云天,敢打我,你就等着吧,看我怎么收拾你。还有锦儿,区区一个平民丫头,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还敢不从,有你哭的一天!
冯玉转过身子,出了西苑,泣零的模样转瞬闪过,露出一丝阴翳。
黄锦招了招手,小凳子会意,取过一条由藏羚羊绒毛鞣制而成的披肩,披在了黄锦身子上。每天,伺候嘉靖皇帝打坐后,黄锦都会到西苑睡一会。不多,也就一个时辰。
过后,他便要去精舍,伺候嘉靖皇帝“斋醮”。
嘉靖皇帝登基后,一心修道,每日申时都要进行斋醮,斋醮仪式中,最重要的就是焚香,那焚的香便是龙涎香。
末时,黄锦准时睁开眼,他活动了几下身子,整理好衣袍,便出了门。
十几年了,都是在这个时辰,黄锦出西苑,入精舍,给伺候嘉靖皇帝斋醮。
玉熙宫,精舍内。
嘉奖一身棉衣道袍,束着头发,面容清瘦,还真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模样。
此刻,他接过黄锦跪递过来的龙涎香,放进一方精致铜炉当中,几缕尘烟瞬间飘了出来。嘉靖吸了一口,悠悠说道:“黄锦,你说朕按照国师的法子潜心修道十几年,是不是也快羽化登仙了”
黄锦一听,赶紧匍匐在地,心疼道:“主子,您是咱们大明朝的主心骨,就是神仙也会降下旨意,让主子您在凡间多呆几年,要不然,大明朝的万千百姓可不答应。”
嘉靖咳嗽了一声,脸色白了几分,他坚持焚香完毕,然后在蒲团上坐下,喃喃道:“你说朕这是怎么了,修道时间长了,反而想的更多了,你说朕是不是老了。”
嘉靖的话,黄锦没有回答,只是在不停的啜泣。入宫几十年,伺候嘉靖皇帝也快二十年,黄锦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悲伤过。
嘉靖没有理他,又开始说话:“朕啊,也想明白了,这道该修还得修,就当为咱们大明国祈福了。”
黄锦将头埋的很低,高喊着:“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咳咳咳咳”嘉靖又剧烈咳嗽起来,原本苍白的脸色涌上一股红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