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对于左白枫这样一个不经世事的单纯少年来说,在意外的事情面前有这样地想法和希翼是没什么不置可否地。
诚然一个不经世事的人,在他所能想到最好解决事情地方法面前,必然是找一个在他心中最值得依恋和信赖地人来做自己精神地支撑。
这样相比较起来,那雪松山上紫霞冠的冠主钟灵通自然就是左白枫眼下最值得信赖和依恋的人了。毕竟左白枫是他一手带大和扶持起来的,这个世上如果没有紫霞冠钟灵通老方士的存在,退一万步来说可能就没有现在的左白枫存在了。
可是,令左白枫大感不惑的是白子荷此时的奇怪反应,好像是对他的大师父钟灵通心存芥蒂和强烈对峙不满一样,一闻其名就不自觉的警戒起来。左白枫不禁有一些迷惑,他试图通过短距离的视线,尽量在幕色的濛胧中捕捉到白子荷脸上呈现出所有不满的情绪,希望以此能够破解他此时心中泛生起的困惑。
但是白子荷所表现出来的精明,仿佛是有意在捉弄左白枫此时疑惑的心情一样,仅在她吐露出对大师父半分不满之后,就再也没有刻意表现出任何的不快的情绪来。相反,还刻意岔开话题,说一些动听的话语,尽量让左白枫惊疑的心情放松下来。
果然,还未等左白枫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就在他略微迟疑的一瞬间,白子荷已经笑意盈盈地安慰着左白枫说开了。
“左白枫,你就不必再盘问这么多了。你一个不经世事的傻小子,对于过去的往事不知道也罢,有机会以后我慢慢告诉你的。毕竟我现在的身份仍然是代表着白家三小姐的一切,想来白家在这个五松镇上声名显赫,门庭显耀,即使是白家三小姐死而复生大闹鬼狐之事偶然被下人风传出来,就目前而言仍是没有人敢对我有所不恭有所不敬的。”
“而你就不同了,你是白老爷高价从雪松山上请下来驱魔除妖的方外之士,一旦不能如聘请之主人所愿,反而闹出被狐妖休辱和反击的事情来,那就是你们修仙学道之人的耻辱和大不是了。”
左白枫突然惊悚了一下,心底下猛地打了一个冷冷的寒颤,不由得循声问道。“哪,这是为什么啊?难道就是因为我是修仙学道之人,这也大无理取闹了吧。”
白子荷霎时呵然一气,眉头一皱,轻叹道。“哎,左白枫,这世上的事能分得清清楚楚就好了。你看这芸芸众生,熙熙囊囊而来,落择不绝而去,不都是为名而来为利而往吗。你一个修仙求道的方外之士若不能克妖除魔,岂不是在世人眼中白白担搁一个好名声?”
“而且像你这一般情况,又与雇主的掌上明珠生出了这一段百年人狐相牵相绊的绯闻来,你说这天上地下还能有你落脚方吗?就算是你的大师父来了,只怕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敢不敢惹天下众人之怒吧。”
听着白子荷解说得好像也是那么一回事,左白枫的心里已经感觉到自己快要被雷打火烧般燋虑了。他憔急地看了一看夜色苍茫的天空,但见星淡月昏的迷雾中,一团团黑影似的浓墨直向他头顶压来,身旁掠过的凉风好像在啸啸地鸣叫着。
左白枫终于衰落地扭转身来,正对着一袭柔美的白子荷轻言道。“白子荷,如此说来,我左白枫注定是要被世人抛弃了。你注定是我轮回五百年之后的救星和依靠吗?”
突然被左白枫莫名的问鼎了一句,白子荷咋然惊舌道。“白枫,这世上的事我可说不准,至于我是不是你的依靠和救星,我只能说一句;这世上没有谁是谁的救星和依靠,所有的一切全然靠的是自己!”
“正如人妖本质上并无多大的区别一样,各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自然相安无事。若有交集,必然有利益冲突。这一切就像佛家所言的那样自然,一念成魔,一念成佛,都不过是咎由自取,为利而来,为名而往。”
一时听着白子荷说得如此委宛搞话理,左白枫一时莫名的点点头,好像是很认同她的说法一样。但是此时的左白枫仍然显得忧虑重重而不能释怀一样,他迟疑了一会,怔眼迷离地盯着白子荷说道。
“子荷,你的话虽然说得蛮有道理。可是眼下五松镇各处正是妖魔鬼怪闹得最凶人心惶惶的时候,而且你在白府闹过狐妖附身死而复生的怪诞之事传将开来,一旦他们认定你不再是白家三小姐的真身而是替代品,难免镇上彷徨不安的民众会对你有所不利,我以为最好的办法,你还是先避开这一阵风头才好。免得摊上大事,我将如何护你周全?”
那白子荷听了左白枫的这一翻好意劝谏之言,非但没有领受之意反而语带轻蔑地笑着说道。“左白枫,你变了,真的变了。和先前初见之下相较,你现在变得懂得痛惜人心,为人知冷暖了。这是我没意料到的,若是长此得到你的这般痛惜和怜爱,在这个世上我白子荷就是遭受别人的诽议和误解也无所谓了。”
说着,白子荷眨动的睫毛下仿佛翕动着两只水汪汪的眼晴,竟然又滚落下几颗晶莹透剔的泪珠。如雨溅的飞花,幻化出莫名的冰凉。
突然见得白子荷的眼中又溢出了一串晶莹透剔的泪水,左白枫刚到嘴边的话语又被迫强吞了回去。他像个无知的孩子,痴痴地望着泛动一脸衰容的白子荷,一目长情地说着。
“白子荷,虽然我不曾明了五百年前我是怎样对你的,但是从你刚才恸情的面容里我已窥得了半点端倪。你放心好了,上苍既然没有辜负你对我的好,那一定有他存在的道理。此后不管怎样,我都希望如你心中所想的那样。”
“你不离,我也不弃!”
听了左白枫那急于表白的话,白子荷好像是怕别人误会了一般,不等左白枫细细辩解自己的想法,她就咯咯地抢先说开了。
“哎哟,左白枫,你这个死小子刚刚得了别人的好处,现在就嘴甜起来了,居然想趁着这个功夫泡起我来了。我呀,才不上你小子的大当呢?免得又像五百年前那样,一旦上了你的贼船就休想再下得来了。”
然而不等她说笑到末尾,谁知白子荷一反常态地的提醒道。“左白枫,你不要先得意忘形了。我得提醒你一下,想泡我这个大美女可以,但我可是世人避之不及嫌烦讨厌的狐妖啊,你就不怕在这荒莽之野再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被白子荷这样反驳一顶,左白枫倒是立即严肃起来,沉思想了一下。不过片刻之后,只见他一脸笑意澜珊地答道。“不怕,有你这个五百年前的旧情人在,我什么也不怕。要知道白茶清欢无别事,我在等风也等你。”
一时间,连左白枫自己也没想到他居然能够这样说出一翻颇有意思的话,而且说这话的时候真是一点脸红心跳的感觉都没有。他觉得他在这霎时之间就已经变得稀奇古怪了,在遇到恶狼之前,他心里对白子荷的怨恨和敌视一分也没有少过。现在危险解除了,他左白枫又变得婆婆妈妈了,居然还想着法子来挑逗人家白子荷了。
哎,这人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好了伤疤忘了痛,有没有一点不可救药的感觉。
但是,自以为出言镇住了左白枫挑逗之言的白子荷,冷不防听得左白枫突然之间又崩出了这么一句急煞人心的话,恨得她立时撇撇嘴洋怒道。
“哎咦,左白枫,五百年不见,你居然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若是放任你不管,只怕将来这天下的女子都被你这肉麻的情调勾引住了。到时候凯不是天下大乱,你就是为祸一方的男妖了。”
“那你是不希望我成为男妖的了,如此我们岂不是永远都处在人与妖之间吗?”
左白枫一时快言快语地驳斥道,好像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再害怕了一样,只顾着和白子荷怼怂着就好。那管得了天明之后的事,以后他的结果局又是如何一种悲壮呢?
突然听得左白枫如此断然之言,白子荷此时好像一个被人挑动情窦初开的女子一样,脸色潮红,笑容僵直地呆立在了当中。
她不知道此时左白枫所说的话,和五百年前那个夜晚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同。都是同一个灵魂,同一张嘴,甚至是语气的说法也不曾变得了模样。不同的只是所处的时间和环境变迁而已,那里带得走那些充满温情而倦意的回忆。
情心愰动,她一时也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道。“我祈愿你不变,我不老,咱们情深一生牵挂到永远。”
“是吗?”左白枫顶嘴而问,笑颜而止。
“哪当然了,我啊,即便成不了你心底的朱砂痣,也做不了你床前的白月光。可是心中花已开,愿君常安在。莫等秋霜早,我心似白雪。到那时,只落得一声叹!”
左白枫即时沉默无言,心弦蓦然被惊动,仿佛在这冷幽的夜色弹拨起一曲似水柔情的悲壮,和着这暗淡的风一漾一漾**漾开来。
左白枫被感动得突然张开了嗓子,目光疑滞地溜恋在白子荷此时此刻娇美的脸宠上。
痴情的女子若是情契初开,这世上谁又能一手压制得了她心中开满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