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刘遵见自己一身白衣,像个风度翩翩的大孝子,于是问靳月光要不要给自己脸上打个粉,再涂上腮红。
靳月光笑眯眯地说“正有此意”,许氏在旁不解地说,“不知刘遵祖上有此习俗”。
刘遵记得,到了319年,靳准就被靳明和靳康这两个活宝杀了,此事距离现在只有两个多月。
他不想平添意外,婚事定在此时正好。
作为穿越者,刘遵对上古流传下来的繁缛节是能避则避。
若然要严格遵守的话,他现在还是三年服丧期内,儒家礼法又要求居丧不婚,反正啥事也别想干。
还好战乱中世道艰难,每事多变,民间早就流行起了“拜时礼”。
“拜时之妇,《礼经》不载,自汉及晋,咸有此事。按其仪或时属艰虞,岁遇良吉,急于嫁娶,权为此制。”
这是刘遵之前从许氏口中得来的解释。
而祖逖自从到豫州后,平日行事节俭,见两位新人主动提出一切从简,更是觉得不谋而合。
刘靳二人虽然出身不俗,但现时落魄,也没甚好讲究。
简单来说,周礼的传统婚嫁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和亲迎。
“拜时礼”并无儒家礼法可依,只是由于时局动荡,男女双方又急于成婚,随之产生的一种简便仪式。
两晋在丧期以此方式完成婚礼的尤多,“宋齐以后,斯制遂息。”
两人并无亲戚在场,祖逖与刘家关系密切,又是豫州刺史,他做主婚人,充当这个宗亲角色再合适不过。
为防陈川等人坏了好事,谯城内外没有张灯结彩,只是在宗祠加了若干装饰。
宗祠严格来说也得经过官方允许,不是随便就能修。但司马睿现在连建康城都没掌控住,哪里理得了豫州。
靳月光已换好婚衣,坐在宗祠内。
她一身皂白色袿衣,衣领及双袖绣有金色云纹,衣襟后燕尾状衣角随风摆动,举止间仙气飘飘。
刘遵心想:这套衣服就权当是桓玮的贺礼,如此一来,就不和后者计较没出席婚宴一事了。
他见吉时未到,便和呼延博及丰祁回城中打发时间。却见几名大力士在空地表演起了“角抵”,原来是祖逖军中兵士。
刘遵对打打杀杀一向兴趣不大,但见呼延博目露精光,一副跃跃欲试之状,于是刘遵叮嘱其收敛些,免得伤了两军和气。
呼延博自然答应,他大呼一声,脱下上衣便上了台。
呼延博绕场一周,向台下致意。围观妇孺见呼延博体魄壮健,不禁大声喝彩。
几名大力士与呼延博逐一较量,有胜有负,各人均十分开心。
许氏在巷角招呼刘遵过去,于是三人又回到宗祠内。
天色已晚。祖涣与韩据换了一身便服,已于宗祠内等候,看来今日训练已告结束。
数名乐师在弹奏着古曲。
“古人感离别而不灭烛,悲代亲而不举乐,礼论娶者羞而不贺。”
“然刘越石以乐闻名天下,今日岂可无金石丝竹之声?”
祖逖说这是他有意的安排,又说是城内自愿前来的乡亲,不用刘遵破费。
东晋时期,民间婚嫁已有奏乐之习俗。刘遵心想自己现时只是穷,不是不愿出这点钱。
靳月光坐在不远处,似乎是对发髻不够满意,拆了又让许氏帮忙梳编。
两人相视对望,刘遵双眼竟似有灼痛之感,他暗叫一声“被电到了!”,回过神来灵感忽至,体内的音乐细胞又抑制不住了。
刘遵借过乡亲的古筝,抬头正见如钩清月藏在云彩间,欲拒还迎之态让人心生欢喜。
他凝神片刻,乐声缓缓从指间流出。
琴声清越,旋律抒情,让人顿觉轻盈舒缓,心旷神怡。 一曲奏罢,刘遵起身说道:“此曲乃某新作,名《彩云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