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里连翘正当时, 成片成片的黄色,把冬季的沉闷一扫而尽, 增添了无穷的新意。
七爷慢慢踱着步子,突然就想起怀里那方帕子上绣着的星月。
切,还特意告诉他是范成大的诗。
难道他就猜不出来?
愿我如星君如月, 夜夜流光相皎洁。
既然知道这一句, 为什么不绣成满月?
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想到这一句, 七爷心跳立时停了半拍,急忙加快步伐。
尚寝局的掌印太监听闻七爷要来,老早就候在门口。
见到七爷,先躬身问了安, 又低低道:“现如今, 局里有八位侍寝女官, 都是调~教好的, 其中五位还不曾服侍过人,都在后头等着, 待会儿就将她们叫过来。”
七爷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须臾, 便闻衣裙窸窣,有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女官们鱼贯而入,停在七爷面前。
七爷抬眸, 顺次打量过去, 这几人或清丽或秾艳或纤弱或丰满, 相貌体态各有不同,却个顶个都是大美人。
只是她们的神情却都一般无二,恭顺且拘谨,又隐隐透着些渴望。
七爷淡淡道:“你们当中伺候过人的留下,其余的退了吧。”
有三人往前迈了一小步,另外五人屈膝行个礼,悄无声息地退下。
七爷缓了声音道:“我只问几个问题,你们如实答来……你们头一次侍寝,怕吗?”
三位女官彼此对看两眼,俱都点头,“怕。”
“怕什么?”
有一人答,“怕疼。”
另外两人道:“疼的话,闭上眼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就是怕伺候不好,惹得贵人发怒。”
七爷再问:“可有缓解疼痛的法子?”
女官们面面相觑,不敢回答。
掌印太监斥道:“磨蹭什么,赶紧说。”
其中怕疼的那位低声道:“就是动作收着些,别,别太心急。”
另两位则支支吾吾地答:“要是贵人能多加怜惜,会好一些。”
七爷似懂非懂,却已不打算再问,挥手让她们退下。
掌印太监赔笑道:“女子头一次承宠免不了的,七爷体恤她们,愿意多问两句,有些爷根本不管不顾……七爷要是怕受不住,事前用些助兴的药,可略解疼痛,再就多使些手段,等磨得兴致上来,那点子疼也就不算什么了。”
七爷点点头,思量半天,问道:“你这里可有那个,那个画册子?”
“有,有,”掌印太监忙不迭地答应,“什么样的都有。”打开柜,拿出来好几本,翻给七爷看,“都是请善工笔的匠人画的,清楚细致。”
七爷瞟过一眼,心头顿时“怦怦”跳得厉害,强做镇静道:“就这本吧。”
掌印太监双手呈给七爷,恭敬地问:“七爷选定了哪个,等夜来给七爷送过去。”
“不用”,七爷淡淡拒绝,起身接过那本画册傲然离开。
初春的风像个顽皮的孩童,呼啦啦地翻动着页,露出里面或坐或立的男女。
七爷顿时感觉手里像是攥了块烧着的火炭,一把塞给李宝业,“你拿着”。
李宝业比小郑子还小一岁,才刚十六,瞧见页,更是羞窘。
因七爷身体弱,万皇后下过严令,一切勾得七爷伤身的东西都不准带进和安轩,和安轩也不让宫女伺候,直到前两年才来了两个,却也不曾贴身服侍过七爷。
和安轩从上到下,对生儿育女这档子事都懵懂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