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愈发温和,微微转脸看向身旁专心撑伞的晏无意,男人眉弓隆起,眼眸深邃,俊朗非常,举手投足间都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男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带着疑问转过眼来看向他,两人对视的下一刻,男人便笑了。
“你的娘亲人很好。” 温述秋小心翼翼地端着那支步摇。
“你若是见过她,定会被她骗了的。” 晏无意摇摇头,笑说道:“她可凶了,个子只到我爹肩膀,每回都能把我爹收拾的不敢说话。我小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老虎的窝我说抄就抄,还敢和熊瞎子打架,但就是害怕她。我还有几个朋友,小的时候都来不止山住过,天天被她收拾。我娘那会成天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给别人道歉,道完歉再回过头揍我们。”
“嚯,你小时候真是不同凡响。” 温述秋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七八岁的小孩和熊打架,忍笑道:“伯母收拾的好。”
“哈哈哈,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我爹性子比较闷,或者说是比较蔫?他还特别喜欢逗我娘,三两句就能让我娘火大起来,逗完再好言好语地哄。当时我们和师父还有小师叔他们都住在一起,我爹娘一吵架,所有人都习惯了,根本不管。” 晏无意大笑道:“他俩三天两头还有打一架,我娘怪我爹都不管管我,我爹就赶紧辩解,说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他管。我娘当时就火了,指着我说,‘他才八岁!怎么就大了,好啊晏老三,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就这样说。改天带你回去,那里还有我娘用扫帚打断的磨盘呢!”
“令堂真是女中豪杰。” 温述秋忍俊不禁,“那后来呢?”
“后来我爹又是发誓,又是告饶的才哄好。” 晏无意笑的直抖:“我小师叔说,这俩就是这样,吵着才是爱着。”
他笑了几声,仰起头叹了声气。
“只不过后来出了些事,我爹娘都没了。不止山就这么空了。” 晏无意顿了顿,说的无奈:“他们二老估计早都把我这么大个儿子忘了,不然怎么连看我都不曾。”
“不,你想左了。” 温述秋举起步摇:“你知道这个叫什么名字吗?”
“呃......” 晏无意心说女人家的首饰他上哪儿知道去,随口胡诌道:“大概是,雀鸟流苏簪子?”
“......” 温述秋一瞬间被噎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摇了摇头,将那支步摇包好,轻手轻脚地将它塞回到男人的怀里。
青年拍了拍男人的肩,在他耳边轻声叹气道:“这个啊,叫‘父母心’。”
说完便从男人手里接过伞,向前走了。
晏无意双眼瞬间睁大,只觉的那声鸿毛般的喟叹,轻飘飘,轻飘飘地砸进了他的心里,激起了一片尘埃。他愣愣地抬起手,摸了一下胸膛,那里好像有风吹拂过,带起无数暖意席卷他全身。
滴答——
一点雨滴从松针上滑落,滴在了他的鼻尖之上。雨势复又席卷重来。
晏无意猛然回神,神情半是无奈半是欣喜地看着眼前的蓝衣青年。
夜色暮暮,山水深沉。远处是无名宫人的歌声,裹在淅淅沥沥的小雨里,侬语低沉。有思乡的人吹起了叶笛,那声音悠扬,沉浸在湖中。
天角有月,有薄云,有寥落的星子。青年站在一切美好之下,静静地抬起眼看向他,然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撑着伞向他走来。
“......” 晏无意张嘴了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他没读过太多风月话本,找不到什么华丽的辞藻来描述他此时的感觉,便迎了上去,又笑着挤进那一把小小的伞里。
以后的日子里他仔细想了想,那时的感觉来的汹涌,看似滔天。
实际上不过就是他的心突然聒噪起来了,在耳边说了一句。
你在劫难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就这样完结都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