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泽闻言如被雷霆痛击一般,只觉得世间一片昏暗,你是公子你了不起?我也是公子啊,虽说是镇上的公子,但也是公子啊,你抢走我喜欢的不说,还让她做妾,还想把我发小也抢走,这真是叔叔可以忍婶婶忍不了了,陈白泽忽地起身,手指着敖阵,想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口,朱袅看到他这样,缓缓说道。“坐下吧,太难看”

陈白泽讪讪坐下,余光瞄到沐红鲤,看见后者面色如常有一丝不解。当日四人分道扬镳之后,沐敖两人就互相往来,暗生情愫,敖阵便赶在春节前夕上门提亲,沐家当然是满心欢喜,可是敖家一个老祖宗说了这么一句话,“沐家,小门小户,沐家地女儿即使再有灵气,后天又能保留几分,空长了一副漂亮皮囊,这一辈子只能做妾,想鲤鱼跃龙门,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命,朱家的女儿不错,我去看过,你去提亲,如果她同意,我给你们一起办婚事,如果她不同意,你这妾也别想娶了”这话从敖家传出,传入了沐家耳里,沐家再不济,也是这县城里有头有脸地生意人,当场差人退回了聘礼,自家地女儿给别人做妾,那以后我沐家在县城还要不要混了,沐家那个同父异母地弟弟则扬言要打断敖阵的第三条腿,让敖阵除了自己姐姐,不再有别的女人。沐家更是安排了别的媒人,沐红鲤每次都不咸不淡的打发走,沐家人也不敢逼迫这位倔强的小姐,要是在春节前闹出人命,不仅家里不好过,来年生意也要受损失,更何况敖家下过聘礼了,沐家接了,现在退了聘礼,但是敖家没接,那沐红鲤就是敖家的人,万一出事,敖家肯定是不会放过沐家的。这事闹了不少日子,一直等到京城一封信寄到沐家,沐家那位女主人才松了口,沐老爷赶紧找媒人去敖府,有这位老爷的信在,别说沐家的女儿去做妾,就是去做个通房丫头,也不算委屈了沐家,整个沐家上下欢天喜地,只有沐家那位女主人恨得咬牙切齿。暗地懊悔,当年怎么就这么心软,早知道就该刮花她的脸,现在靠上了这么一座大山,难道要自己跟儿子以后去看她脸色过活?

敖家老祖宗还是那句话,朱家女儿同意,我给你们一起办婚事,朱家女儿不同意,那就等你找着合适的妻子,再办,你沐红鲤可以进我敖家门,没有名分,而且一辈子也只能做妾。

沐红鲤点头同意,奉茶给老祖宗的时候,没有一丝怨恨,只有远离沐家的欣喜。

事情告一段落,敖阵连忙带着沐红鲤来朱家提亲,满怀期待的他,却碰了一鼻子灰,敖阵跟沐红鲤把这事从头到尾讲的绘声绘色,朱袅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听的陈白泽牙齿发痒,感情你俩两情双悦,还拿我发小当挡箭牌,你沐红鲤不是经常说就朱袅一个朋友么?朋友就是这么用的?这么低声下四的就是为了去敖府做妾。看着沐红鲤拉着朱袅在一旁说悄悄话,陈白泽气愤的看着敖阵。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意味。

“陈兄,不必如此,既然他们女孩子在说悄悄话,我也给你说几句贴心话。”敖阵道。“你说”陈白泽几乎是牙咬着说出这句话。

“红鲤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从乡下来县城做生意,她是乡下奶奶带大的,那一年她岁,跟奶奶赶到县城时,母亲已经去世了,父亲还是一家米行的小伙计,没过多久,父亲就入赘进了米行,本来一个小米行在她父亲和后娘手里越做越大,她四岁半的时候,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出生了。当时她不知道这意味这什么,之后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她十五岁,她十四岁的时候,她的后母就一心把她给嫁给她那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外甥,她躲不过,才跟朱袅去了金陵,其实我在她四岁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只是她不知道,那一年她披着麻布,搀着奶奶的手,双脸冻得通红,我跟老祖宗说,我长大要娶她,老祖宗说,只要她能活过十四岁,就让她入府做妾,我当时很开心,之后想通的时候,很害怕,害怕了十年,幸好,她活到了十四岁,那么我便可以娶她了,白泽兄,我知道你喜欢红鲤,可是毕竟是我先遇到的,毕竟她喜欢的是我,毕竟能给她想要的生活的还是我,毕竟我等了她十年。”从听到敖阵的第一句话开始,陈白泽就抬着头看,没人知道他看什么。或许他是在看敖阵有没有说谎,或许他在透过敖阵的眼睛,看当年跪在城外孤坟旁的小姑娘。

“敖兄,我只问你一句,如果你不姓敖,那么沐红鲤会嫁给你么?”陈白泽一字一句的问。这句话问出口,陈白泽明显看到沐红鲤双肩颤抖了一下。

“当然不会,如果我不姓敖,我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我只能在她受苦受难的时候心疼,而没有能力去救她,如果我不姓敖,今天沐红鲤会嫁给那个从她十二岁开始就对她流口水的所谓表哥,如果我不姓敖,我一辈子都会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看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手里溜走,沦为别人的玩物,就像此刻的你一样,所以你应该庆幸我姓敖,至少我是真心喜欢红鲤,至少敖家在这县城说得上话,假如没有我,你现在只能看着那个人渣骑着高头大马,大张旗鼓的接你的沐红鲤回家洞房,虽然他到房间只能看见一具尸体。一切都因为你没能力。”敖阵似乎说完了十几年积压的苦闷,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朱袅不同意,我会在这两年内考取功名,到时候会求老祖宗让红鲤做妻。”

陈白泽点了点头,他知道敖阵说的都是真的,假如没有敖阵的出现,自己除了看沐红鲤嫁给别人,没有一点办法。而以沐红鲤的性格,肯定不会偷生。

“谢谢”陈白泽说道。

“谢个屁”门外传来一声呵斥,老旧的屋门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人从门外大步踏了进来。只见来人一身青色劲装,腰间配一柄重剑,平淡无奇的脸上,满是骄傲的神情,像极了一只大白鹅。

“二姐”

“北风姐”

陈北风转头对沐红鲤说。“你想嫁便嫁,拖着别人干什么,你不争了这么多年?现在想起争一个名分了?还有你,自己喜欢的女人被抢走了,还谢谢?谁教你的温良恭俭让,学的不错啊”批评完之后,陈北风对朱袅说道。“你做的不错”

陈白泽心想,怎么就不错了,不当人媳妇就不错了?就看陈北风转向敖阵“你讲的故事很精彩,但,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们无关,你喜欢沐红鲤,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担惊受怕十几年也是你自己的事情,既然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拿出来说,我弟弟也喜欢沐红鲤,他就没到处说,这点他比你好,更何况,没有你敖阵,沐红鲤就会嫁别人?我弟弟是没什么本事,可是难道我陈北风不是他姐姐?敖东海一封信能让沐家低头,你可以让敖东海来,看看我手里铁剑砍不砍得动他?”

敖阵一阵无奈,陈家二姐果然如传闻一样骄傲,敖东海,那可是本朝镇守东方海域的大将军,圣上特封的镇海将军,是站在这个世俗权利顶峰的几人之一,本身武力也是世间一流,这陈北风果然大胆。敖阵家跟敖东海的关系极近,敖阵是当之无愧的世家子弟,至于为何在桃县这个小城扎根,这就得问那位执掌敖家大权的老祖宗了。

“北风姐,我与敖阵是两情相悦。”沐红鲤低声说道。

“收起你那柔柔弱弱的样子,我不爱看,我弟弟问的对,如果他不是敖阵,你会两情相悦?怕只会落得个相看两厌罢了。”

陈白泽小声提醒,这个说法有挑拨别人夫妻关系的嫌疑,虽然他知道二姐没有这个想法,却被二姐训斥道,“你喜欢的女人被人抢了也就算了,情爱一事本就属你情我愿,不管敖阵是不是姓敖,现实是他就姓敖,所以他们就是两情相悦,但是你呢?话都不敢说,争取都不敢争取,活了这么多年,有什么用。”

陈北风说话向来都跟北风一样,刮得人骨子里疼。陈白泽习惯了,朱袅习惯了,可是敖阵跟沐红鲤不习惯,“陈北风,我敬你师从剑术大家,让你是女子,你不要太过分。”敖阵看沐红鲤脸色越来越难看,怒道。

“不用敬,我没有师傅,也不用让,早就听说你敖阵得敖东海真传,我也不欺负你,来,打一场”陈北风解下腰间铁剑。敖阵见状,从行囊里抽出宝刀,劈了过去。

朱袅跟陈北风去了陈家,沐红鲤带着昏迷的敖阵坐着马车回县城。陈白泽则是站在原地一直等天黑了,朱袅父母问他要不要在这里吃晚饭,他才醒悟过来,连忙摆手,回家去了。

二姐当真是生猛,一招就把敖阵拍晕了。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 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哼着从小哼到大的二十四节气歌,陈白泽心情舒畅的回家,他特喜欢二姐那句话。

年前忙碌的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除夕了,根据小镇的习俗,是需要供桃神,贴对联,还有小孩子最喜欢的领压岁钱,而陈家最喜欢的是今天陈家大姐会熬一大锅鸡汤。

陈家大姐一年只会做两次鸡汤,一次除夕,一次春节。

老爷子今天很开心,嘴里又说着胡话,什么鞭炮啊,春晚啊,电视啊什么的,小时候陈白泽问爷爷,什么叫爆竹啊,老爷子说用硝石、硫磺跟木炭在一个纸筒里面就能发生爆炸,声音跟打雷一样,陈白泽又问爷爷什么是硝石,老爷子就笑着说天机不可泄露,至于春晚电视什么的,老爷子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陈白泽就没有深究,今天又听到,就存下了等给过压岁钱,肯定得问问什么是春晚的心思。

今天陈家人很多,陈老爷子,大伯也从京城赶了回来,陈白泽那个常年见不到的父亲也坐在了餐桌上,大姐二姐,陈婶,还有朱袅一家。分主次坐下,一家人围在圆桌上,觥筹交错,着实一片和气。

“今年啊,京城那边会加大对我们桃县的拨款,听说是四皇子特喜欢我们这边的桃子。”陈九霄喝了一杯自家酿造的桃花酒,笑着说道。四皇子陈白泽听说过,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但性子惫懒,喜欢吃食,喜好玉器,曾被圣上亲口夸赞“得古往今来亲王气”。听到陈九霄这个消息,朱袅的父亲连忙敬了陈九霄一杯,朱袅家只靠着租种陈家的地过活,闲时做些零工,所幸跟陈家做了邻居,这么多年,才比别的租客生活好了不少,朱袅父亲没有大的志向,一心想种好自家的地,女儿嫁一个如意郎君。

“今年的种子比往年好不少,朱大哥,我给你留了一批好的”陈五亿对着朱袅说道。朱袅连忙给陈五亿敬酒,“别人敬酒也不知道客气一下,真是不懂人情世故”陈九霄教训道。朱袅父亲连忙摆手说道没事没事,陈五亿则说大兄教训的是,然后回敬朱袅父亲,陈老爷子看着这几个孩子,开心的摸着胡子。吃完年夜饭,喝完鸡汤,就到了陈白泽跟朱袅一起领压岁钱的时候了,陈朱两家不互给,陈老爷子给两位小辈压岁钱,陈家大姐按照惯例,给了两本,一人一本。

陈北风则说道礼物在路上,年后补起来。陈白泽不以为意,朱袅欣喜若狂。一番热闹之后总归是各回各家,各自拱被窝。

这大冷天,要是没有亲戚朋友欢坐一堂,哪有被窝暖和。

“姐,你知道杜少陵新写了一首诗?”陈北风跟陈嘉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空。陈嘉自然知道陈北风说的是那一首,“杜少陵辞官之后,便整天写词写诗,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

杜少陵生在京兆望族,奈何家道中落,仕途坎坷,便辞官隐居,专心做学问,真真博得一个美名,在如今诗坛独树一帜。如此人物,陈嘉评论不知写的是什么,着实不妥,但陈北风不觉得不妥,继而说道、“北风破南极,朱凤日威垂,还记得小时候爷爷让我们挑,我们各选一本,小弟那本是《山海经》,你的那本我一直没有见过,也从没见你说起过。”

陈嘉看着自己的妹妹,似乎看到了她以后的命运,轻叹一口气,说道“不管世界如何变化,我们始终是真实存在的,就算朝夕相处的孩子变成了面目可憎的恶魔,那他曾经也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孩子,我们要做的,是把他带回家里来,家就这么大,他能坏到哪里去。”

陈北风默然不语。

屋内,陈老爷子跟两位儿子看着门外的孩子,笑的很灿烂。“吉利今晚熬的鸡汤有点淡啊,鸡汤啊,还是味道重些好喝”陈五亿嗯了一声,陈九霄则是说道。“爹,您口味不能太重,少吃点盐,对身体好”陈老爷子怒道“我还有几年好活,然后带点盐去下面吃?”陈九霄赶忙赔笑脸说大过年说些吉利话,陈五亿则笑着说老爷子寿与天齐,惹得老爷子又是一阵训斥。

“吉利很好,北风很好,袅袅也很好,就是白泽,你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上上心,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去金陵学了什么啊,实在不行,给他讨个媳妇,早日成家,也好让我抱上重孙子。”

“爹,白泽还小,再说,他去金陵不是您的主意么?”陈五亿说道。陈老爷子怒目,只想早早打发他们出去,远没有两个孙女看着顺眼,只可惜二孙女整天不着家,还好大孙女陪着自己,不然自己真是孤寡老人了。对于陈五亿说的陈白泽年纪还小的问题,老爷子毫不在意,“金陵王家有个丫头不错,让他年后去拜访拜访,走动走动。”陈九霄跟陈五亿相视一笑,各自回屋。

屋外,风渐起,寒意大涨。

陈嘉招呼陈北风回房,陈北风说再待一会,陈嘉便解了袍子给陈北风披上,嘱咐一声早点回去,便回房看了,这本是真难看啊,看了这么多年,也只看懂一点点,这本真好看啊,这一点点看了这么多年。

陈嘉看着站在门外的丫头。难道真的想让她做开国第一位女将军?但是爷爷既然给了,自然是有道理的。

昏暗的灯光下,朱袅捧着一本细细的读着,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面上好像有三个字,《山海经》。

陈北风回房,拿起自己的那本早就读烂了的,她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始计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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