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唇边笑意浅浅。
赵曦亭见多了成年人世界里南征北伐的交锋,这样直白的安抚还是头一次。
他低头瞧着包装纸,对它的印象还停留在童年时期。
他肩膀缓缓松垮下来,几近这一整天里最放松的时刻,接过去,却没急着拆。
孟秋愣了愣,扬起眉毛问:“你不会……这个也没吃过吧?”
赵曦亭英俊的五官瞬间哭笑不得,无奈地拿眼瞧她,“我只是很少吃零食,不代表我没吃过。”
他指尖沿着锯齿撕下,捏起里面的木棒,淡红的唇含住奶油的一角,慢条斯理地咬下,含在嘴里细细地抿。
雪糕的冷气渡过去,他的唇色很快红润起来,他游刃有余的吃法,吃什么都像珍馐。
孟秋看着他的姿态,莫名想起素未谋面的雪山。
与他有七分相似的清洁。
车窗外飘过一串红色,孟秋眼睛往左挪了挪,几个穿圣诞老人气球服的“小胖子”跌跌撞撞在路上跑,你追我赶,足足有五个,庞大笨重的人偶跑起来很壮观。
她两眼一亮,又往前凑了凑。
孟秋老家的人思维古板传统,对这种西方节日没什么概念,她还是第一次见穿奇装异服迎接圣诞的方式,忍不住兴奋地拍拍赵曦亭肩膀,说:“你快看那儿。”
赵曦亭闻言缓慢地抬起眼,没有看外面,而是在看她。
小姑娘平日素来端着,说端着也不能够,她是骨子里的恬静。
读多了难免眼界高,看什么都不稀奇,来到陌生的北方,仿佛林中清露,慢热得格格不入。
她甚少像现在孩子气地笑容明朗,居然也有童真的一面。
他顺着她的侧脸去找人,目光追随红色小胖子远去,又咬了一口雪糕,余光里全然她灿烂的脸。
她的鼻子,眼睛,嘴唇。
一部分一部分在夜里揉开,清晰地扎进眼里去。
赵曦亭薄薄笑了声,没说话。
孟秋觉着他这声笑毛绒绒的,像一颗她没扣好的纽扣。
她赧然。找补道:“小朋友一定很喜欢。”
“譬如你?”赵曦亭垂眸整理雪糕包装纸,薄唇染得冰粉,眼角笑意浓洇,整个人很柔和。
孟秋全然听不得别人说她小,这是她今晚听到的第二次。
她十岁出头,大家就开始夸她思想成熟。
方才不过是一个疏漏,她忍不住抗议,“他们圆滚滚的看起来笨拙,实际上十分灵巧,像没腿的鹌鹑,确实很好玩,你真的不觉得吗?”
赵曦亭笑得厉害,挺括的肩膀微颤,凝着光瞧她,“你是挺好玩的。”
“满大街没一个像你这样兴奋。”
孟秋下意识往外看,大家确实习以为常,就马路对面的一个小朋友拽着妈妈的手要跟过去看。
反正她在车里,没多少人瞧见。
孟秋浑然不在意,也不再和他争辩,没结果,温声说:“人类的审美有多元性。”
“不管大人还是小孩。”
赵曦亭眼眸清明,笑意还留了点尾巴,只是斯了许多。
他缓缓眨动眼睫,“你才几岁。”
孟秋不打算在圣诞老人的问题上和他纠缠。
她握着这叠纸钞很久了,往赵曦亭那边推了推。
是两千块钱。
赵曦亭看到了,右手捏着雪糕,左手将叠在一起的钱推散,随意地数了下,他的指骨修长冷白,干净得不沾铜臭,连纸币都变得高尚。
“真不要?”
他勾唇。
孟秋点点头。
他略作停顿 ,一双眼好似慈悲,淡淡抬起,轻笑,“孟秋你先前认真听我说话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