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看着张小石如飞的背影,不禁愤然一笑,面容扭曲难看,冷厉之色在月下飘飘闪闪,宽阔平广的额头下,巨目星光团团炸起,身上麻布白衣更是无风自动,披肩散发根根直刺向下,可见心中忿怒至极,催动感知如蛛网般朝四面八方展开,裹住中间的张小石。赤脚一沉地面,身形晃动,风驰电掣的朝后追去。

虽然盖聂只是慢了数个弹指的时间,但距离张小石却已是半里之遥。

张小石一边飞速逃窜,一边在心中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厉声大骂道:“乌龟,你个,王八蛋!赢政,我操你祖宗!”他现在才知蒙毅在虎威城要说的话——这次君上,请了两位上仙。

张小石此时心中的气愤可以说是即使九天银河倒泻,也无法浇熄他心中的怒火,不过骂归骂,当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摆脱后面的煞神,好在张小石在和赢政定下地点之时,就已经考虑到了一些后路,否则也不敢在盖聂的面前逃走。

一晃,王河谷另一端就出现在了张小石眼前,迎面耸立着一面壁立千仞的断崖,后面的盖聂视之,心有所悟,不禁更感焦急,可是他对飞行术并不擅长,只是凭道力深厚,飞行速度要比张小石快上许多,但由于起步较慢,失去先机在先,在短时间内却一时无法赶上。而且他一心只想苦修道心与道力,所以这次也没有带有助飞行的法器,此时只能一点一点的把距离拉近。

就在张小石差十丈就要登上断崖之际,盖聂在他身后的虚空之中,强行逆转道力,怒吼一声道:“找死!” 遥遥向张小石劈出一记刀虹,淡金色的刀虹闪电般劈向张小石。

张小石似有所感,蓦地转身,手持牧野弯刀,刀锋正对着刀虹,发出一寸闪闪明亮的刀罡。

呼啸间,刀虹劈到,与刀罡相击,“碰!”一声沉重的金铁交鸣的巨响,然后是一阵令人牙酸的磨牙声。

弹指之间,刀罡耗尽,而后弯刀寸断,刀屑闪着月光清辉,在明朗的夜空中,像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柔和的夜风中互相追逐嬉戏,好不凄美。

“哼!”

张小石闷哼一声,嘴角流溢出几丝血迹,以更快的速度跌下断崖。

须臾,盖聂赶到,望着湍急的王河,巨目神光闪烁,头部对着王河的河床微微晃动,仔细的用目光搜索。

因为,感知是无法穿透河水锁定住人的。

夜色下,上游不远处,似有一大鱼阴影游窜,速度甚急,盖聂一时大喜,如鸷鸟扑食,刷的一声飞去,刀罡一晃,从上而下直向大鱼阴影劈去。刀罡入得水中,哗啦一声爆响,惊起万千水花,四顾飞溅。少时,一大鱼腹飘于水面,盖聂大恨,情知中计,却也不肯放弃,先是对着河床上游一阵刀罡似雨,进行地毯式覆盖面打击,接着又向下游快速飞去。

盖聂到了下游处良久,还是不见丝毫动静,于是又是一阵地毯式的覆盖面打击,然后飞上高空,巨目炯炯有神,不停扫描,双眉不眨。盏茶之后,似忽有所悟,口中念念有词。

片刻,胡有道驾着飞剑闪电般赶到,远远看见盖聂冷酷阴狠的眼神,不敢开口相问结果,只是虚虚立于空中,躬身恭敬的问道:“师叔,有何吩咐?”

盖聂面容冰冷,先是抬手直接给了胡有道一巴掌,然后才森然的道:“你的飞剑拿来。”

胡有道虽然感到心中委屈,但在凶神恶煞般的盖聂面前却也不敢当面叫苦,只能捂着自己血红的左脸,强忍着痛从身后取出一把最好的飞剑,然后恭谨的递了过去。

盖聂二话不说,接过飞剑,哼声吩咐道:“你在这里守着,若有动静,不可动手,待我回来!”森然的杀气直透天际,说完不待胡有道反应,刷的一声御剑破空而去。

胡有道连忙回是,恭送着盖聂驾着飞剑向王河的下游飞去。

一个时辰后,盖聂驾着飞剑返回,面有疑色。原来是他在一个时辰内搜索完这周遭的十里方圆,却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心中不由有所疑谜。按他所想,最后一记刀虹是他全力一击,以张小石的道力境界,理该重伤,在此情况下,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逃出十里方圆。

“难道逆血基真的那么神奇?”盖聂心中不由暗想。回忆起与张小石交手时,连他坚定稳固的道心都有丝丝震动,可见逆血基并非浪得虚名。心中更是肯定了这个想法。

又静等了三个时辰,天色渐明,胡有道几次都想开口,但慑于盖聂淫威,不敢出声,只有苦苦忍着。

盖聂心中也是对自己的判断感到怀疑,又过半晌,盖聂沉思一番,心中似有别事,终于肃然说道:“此人应是水遁而去,想不到居然还有人修炼水遁。哼!不过他即使活着,中了我的般若心经刀虹一击,此生应无法再使用道力!”

顿了顿,盖聂接着对胡有道命令道:“我们走,此人已不足为患,你去向帝君说明情况!”即刻两人御空飞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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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午后,在断崖河水最湍急之处,慢慢的走出一个人形,仔细视之正是张小石,只见他怀抱一块大石,喘着粗气走上岸边。

离盖聂两人离开已是好几个时辰,只不过张小石并不知道,他所受的伤比盖聂预想的还要严重许多,只是躲在水里收摄心神,然后使出龟息大法,减少内力的消耗。龟息大法一经使出,必然要几个时辰左右,耗到内力几欲散尽为止,乃软功修法。当是时,张小石已无法使用道力了。

说起来张小石也算三分运气,七分智慧,落崖之后,并没有移动身形,而是抱住巨石定住躯体,再引一大鱼往上游窜去,对于一般人来说,首先搜索的通常都是下游,而盖聂这等道境深不可测之人岂可用常理推之,上游的动静必定在他监视的范围之内,所以用大鱼引动他的心思,让他心思晃动,缜密的思维才会出现一丝破绽。

果然,盖聂中计。

但是,往下游逃走亦非是最佳选择,一来张小石受伤不浅,二来盖聂的道法高深,若无水遁之法,恐难逃脱。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张小石索性不动,就在原地躲藏。盖聂在上游寻不见人,情急之下,定然赶往下游,而在没有发现张小石的情况下,因为几次心思动荡,莫能思考,必然认定张小石水遁而去。总之时间拖的越久,盖聂的心中就越加肯定这个想法。加之王河流水甚急,盖聂最终判断失误。

这就是七分智慧了,而张小石对盖聂的阴狠估计不足,盖聂在寻不到人的情况下,却是刀罡如雨,进行地毯式打击,所幸盖聂只是对上下游打击,独独没有打击原地,要不然张小石岂有命在,不知盖聂得知之后,会作何感想。

这只可谓三分运气,天不容死了。

张小石好不容易上得岸边,不禁气喘如牛,只觉全身酸软如泥,筋疲力尽,骨头关节之处隐隐作痛,就欲一头栽倒在地,呼呼大睡。但是,他的危险还没有解除,盖聂全力的一记刀虹,虽然大半被他的刀罡耗损,只有少许部分击中他的肋下,体表的伤口张小石早在入水前就用封穴大法封住了中府穴和巨厥穴,以张小石经过《长生诀》温养多年的身体,神奇的自愈能力,现今早已无大碍。

但盖聂何等人也,只是那少许的道力刀虹入得体内,却使得他体内天翻地覆,乱作一团。要不是他体内的血气和《长生诀》道力在这外来的压力下,合力与之对抗,恐怕他现在早已是一具尸体。

当时情况紧急,张小石来不及仔细检查身体,就使用了龟息大法,把一切感知收缩,全身心投入到龟息之中,以躲避盖聂的搜索。现今盖聂的危险刚刚解除,体内五脏却传来有若烈火焚烧的痛楚,更兼之头痛欲裂,道心翻滚,旦暮都有心魔出现的预兆。

张小石不敢大意,坚定意志,奋起精神,把昏昏欲睡的感觉赶出体外,收摄心神,沉入体内仔细检查。

心神内视,却见盖聂刀虹的道力居然不知怎地一分为二,一部分集聚在头顶上方百会穴,与《长生诀》道力对抗,一部分汇集在下方丹田处的任督二脉与十二经脉的交接处,与暴虐凶戾的血气对抗,虽然盖聂的刀虹道力在他体内一分为二,看似势小,其实却是强大无比,无论下方凶戾暴虐的血气如何冲撞,它总是能安然抵挡住,如果说血气的进攻是波浪不断的巨澜,那刀虹道力就是沉稳坚固的坝堤。河水撞上了坝堤,似乎是河水掌握主动,但实际坝堤才是真正的主角。

再看上方,平和中庸的《长生诀》道力与盖聂刀虹道力的斗争似乎平静不少,但其中真正的凶险却丝毫不亚于下面的争斗。上方的刀虹道力稳稳盘固在头顶百会穴,丝丝流转,却不时发出腐蚀性的质感,腐蚀百会穴周遭,若让它如此下去,恐怕以后百会穴就完全废了,后果不堪设想,不过神奇玄奥的《长生诀》又岂是易与之辈,缓慢的向腐蚀性的刀虹道力靠近,而且时时释放生生之力,治愈被刀虹道力腐蚀的地方,不过很快,每每都被强大的刀虹道力赶了回去,就像两块两极不同的吸铁,互相排斥。

不过,《长生诀》道力在退却之后,又都会缓慢坚定的向前靠近,不断的融合渗透,与下方相比,反而似乎占据少许上风。

但不管怎么说,张小石都是最大的输家,因为他的道境竟然被盖聂生生打掉了一个阶位,现在是灵虚期了。而且道力三方的争斗,使得他的头疼痛欲裂,不堪沉静,思绪杂乱无章,难以集中精神,不过可以肯定不是心魔出现的预兆。最惨的是,张小石的道力无法通过百会穴与天地大力进行沟通交合,也无法通过任督二脉流转于十二经脉,也就无法通于脚底的涌泉穴,一句话总结就是,他暂时无法使用道力了。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强行释放血气的后果出现了,十二经脉里的内力不受控制的到处流窜,好似远游出门的孩子刚回到家中,兴奋的满地打滚。它高兴不要紧,周边的五脏六腑可就遭了殃,更不妙的是,早在血气被刀虹封在奇经八脉里的时候,就有不少原本储存于那里的暴虐凶戾的血气涌入了进来,混合在内力里,使得紊乱的内力更添破坏力。这就是张小石五脏有若焚烧的感觉来由。再加上心思难定,似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好在张小石心智非常人,心志坚如磐石,先是吐出一口胸中闷气,稳定大脑头痛欲裂的痛楚,接着不敢再拖延,强行把心神全部集中在十二经脉上,反正刀虹道力暂时还没有什么危险发生,而十二经脉眼看就快要奔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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