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弱者

时间来到六月中旬，炙热的烈阳宣示着首尔正式步入夏季。街上的人流明显减少，烈日酷晒下，人们更宁愿躲在家中，享受着空调带来的冷气，开着电视玩着手机。

这两日最大的新闻，来自于s电视台的周末王牌综艺《家族诞生》，两位原固定成员--演员朴艺珍和演员李天熙，官方通告将于下周，迎来两人的离别特辑。

众所周知，历来人员更换，对综艺节目来说，是绝地求生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使用。

而这档从去年开播的，由国民主持刘在石，国民妖精李孝利，史上唯二三冠王获得者金钟国，大势男团gng成员姜大成等人参演的综艺节目，无疑是一整年来s电视台最成功的栏目。

连续稳定的高收视率，大量正面的口碑反馈，证明着节目走在正确的轨道上。正好一年的时间，五十多期的播出，节目好不容易成型，观众正在接受和喜爱这特定的风格和角色的设计塑造，这种时候突然换血，无疑让许多人无法接受。

一时激起千层浪，大量的留言，瞬间挤爆了两人的个人网站。理智的观众分析着，两人背后经纪公司与s电视台的博弈，激进的观众则破口大骂两人忘恩负义，依靠节目获得了大量的人气后选择背叛。中立的观众则在担忧两人下车对整个节目造成的影响。

更多的怒火，却是涌向了《家族诞生》节目组，老生常谈的节目真实性，被当作主要攻击点。毕竟是野外综艺，你不能真的让嘉宾钓了半天鱼，还是空手而归。

诸如此类的情节设计，却逃不过热心观众的火眼金睛，此刻被有心人带头，顿时感受到了欺骗的屈辱感，纷纷一拥而上。

节目组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耐心解释的同时，放出了新成员替代的消息转移视线，观众的焦点又变成了新成员与节目的相性程度等等。

至于本该讨论的，原成员下车的原因，又有谁还会记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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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珍她们会不会被波及到？”

健身房内，摘掉眼镜的刘在石伸展着大腿，放松着紧绷的肌肉。去年刚结婚后的他，体会到了体力对于中年男人的重要程度，于是成了这家健身房的常客。

反面例子的赵成源明显没有这个思想觉悟，吃力的放下哑铃，摇着头回道，

“部里的焦点，从来不在她们身上，资本与话语权的交锋，也算不到两个小演员身上。”

刘在石叹了口气，有些可惜，“目光还是短浅啊，至少还有一年的热度，可以保持的。”

赵成源耸了耸肩，刘在石说的当然没错，以他的经验，这档节目还能继续给朴艺珍李天熙带来人气。但站在经纪公司的立场，人气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本身就难以预测，在最高点及时变现，是再现实不过的做法。

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是终究给节目组带来了伤害。

“哥你该朝正确的方向努力才对，我大哥结婚才两个月，你得有好几个两个月了吧？”

“呀，我好歹是哥，你跟我谈这种事情？”刘在石失笑，一脸的负担的表情。

“我只是生理年纪小而已，”赵成源露出肯定的模样，“心理年龄比哥还大。”

刘在石只当是屁话，他是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从最开始的，与节目组发脾气被前辈教训，到默默无闻了数年时间，再到这几年的功成名就，可以说大部分人需要经历的事情，他已经经历了一遍。

实际已经38岁的他，心理年龄都快接近50岁了，赵成源再老成，还能是内心60岁的老妖怪吗？

“再说了节目做的再火，对哥你有意义吗？”赵成源不以为意似的说道，“你有拿到一分钱吗？”

健身房瞬间陷入沉默，刘在石低头不语，刚刚还轻松的氛围，突兀的变得沉重。对于经纪公司欠自己的薪水，去年的他可以理解经纪公司的难处，但如今，他有老婆需要照顾，又在为另一条小生命做着努力，此刻之前一直避而不谈的现实问题，变得尖锐起来。

因为形象的考虑与性格的因素，刘在石不收礼，不做副业，主要收入，来源于节目薪酬与地方商演。在经纪公司因为各种原因开始欠薪后，刘在石甚至需要自己掏钱给助理等工作人员。就像赵成源说的，他现在其实没有什么闲心关心节目组，需要面对的，是更加现实的生存问题。

“说多了你又不高兴听。”赵成源叹了口气，看着躲避视线的刘在石，开口道，“但是在石哥，我让我哥了解了下，你们经纪公司的背景架构，我只说最坏的情况，你自己判断。”

“你们公司现在负债累累，且从负债人的人数判断，能借的钱都已经借过了。真破产倒闭了，那些债权人显然损失严重，哪怕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信不信他们也会抢的头破血流？”

“再说哥你，哥三大电视台的片酬，大部分是半年支付的吧？有没有想过，若是还未支付片酬公司就倒闭，电视台会直接将钱打给你，还是由法院当作公司资产？公司资产的话，这些钱，是赔付给债权人呢，还是给哥你呢？”

“开什么玩笑！”听到这里，刘在石也忍不住了，任谁辛苦打工的钱被公司侵吞都接受不了。他看着赵成源，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

“即使片酬被当作公司资产，按照清偿顺序，应该优先支付员工吧？”

赵成源不禁笑了起来，这些东西，虽然有相关知识的人一眼就看的明白，但里面的门道，肯定不是将全部精力放在节目放送上的国民主持所能理解透彻的。他看着脸色有些发红的刘在石，也不揭穿，点了点头开口回道，

“正常来说是这样没错，但哥你要考虑到，那些债权人肯定也很困难，所以指望他们顺顺利利，和你一起接受清偿顺序赔付吗？”

“本来是他们之间的争夺，哥你一旦参与进去，不是正好高调的竖立起矛盾点？到时候反而变成了在石哥你，一人面对所有债权人。”

“片酬清算给他们，哥损失的是钱。片酬清算给哥，到时候国民怎么看待你呢？”

赵成源轻佻的问着，语气实在有些讨厌。

“那难道不是我的血汗钱吗？”刘在石双目通红，捏着拳头哆嗦着嘴唇，俨然压不住情绪。“我从不会说，自己有多么崇高，但一个人辛苦工作，难道不该得到对应的报酬吗？”

赵成源迎上目光丝毫不惧，

“那债权人呢？他们的钱不是血汗钱吗？你国民刘在石，一个月挣那么多钱，为什么要去为难那些可怜的小人物呢？”

“哥你也不是初丁，了解民众历来同情的是弱者。哥与经济公司之间，哥是弱者。”

“哥与债权人之间，谁是弱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