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禀见孙女面色怔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叹了一口气,不再执着于答案了。

厨房的效率还是很快的,厨房不仅送来了烤蘑菇,还有一些烤肉,一小砂锅热熬得浓稠的热粥配几小碟子清爽开胃的小菜。

何月在何禀的殷切注视下,将这些送上来的东西都吃了个七七八八。

“祖父,我吃饱了。”何月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干净帕子擦了擦嘴,又在仆妇的侍候下漱了口。

何禀欣慰地点头,“这些天累着了,你快回去休息。”他说完觉得有点像是迫不及待赶人的意思,于是道,“这个案子一定非常棘手,你务必要加倍小心。若是有什么需要祖父帮忙的地方,你一定要说。”

“多谢祖父。”

何月看着仆妇们将碗筷收拾下去,再略坐了一会儿,就告辞回了秋阑院。屋子里收拾得十分温馨整洁,何月躺在温软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寄欢进来吹了灯,又慢慢退下了。

何月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知道今晚这府里怕不会多宁静,为了抓出内鬼,她除了让青灯去打草惊蛇,暗地里还派了不少人盯着各处。

她能感觉得到黑夜里,那些蛇虫鼠蚁活动所发出来的轻微声响。

熬了好一会儿,她还是睡不着,干脆就坐起身,下了床,赤着脚走到衣柜那边,熟练地翻出一套夜行衣。

何月穿戴整齐后,打开窗户,掠了出来,矫捷的身影纵身从树稍踏过,翻过高高的院墙,朝裴宅的方向而去。

裴宅依然灯光通明,何月难掩内心的担忧,她看着身上这打扮,没有选择从大门进,而是翻过院墙,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躲开了护卫,一个闪身进了裴长洲的屋子。

老忠伯与程轻缣还在里头,两人见到有个黑衣人闯进来,正要惊呼出声。好在眼尖地发现是何月,都不约而同地捂住胸口,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何月小姐,你怎么……”

老忠伯有些迟疑地看着何月,不知道她为何要打扮成这副模样,大晚上看到怪渗人。

“这样出来会方便些。”何月心道若是遇上了巡逻的官兵,都能免了盘问,直接跑路就是,多简单。

程轻缣的嘴角抽了抽,很是无语,刚刚还以为有刺客进来,要对他灭口了,还好是虚惊一场。

何月一把扯下蒙面巾,这样看起来就不那么突兀了,她解释了一下,就径直走到床前,看着裴长洲,他的情况似乎还是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她觉得反而更糟糕了一些。

她眉头不由地蹙了起来,转过身看向程轻缣道:“药材不是找来了吗?怎的还是这样,没有见到起色?”

“大人。”程轻缣上前来解释道,“我打算给他用药浴,这样的话,药效会更快起作用,已经开了方子让人去准备了。”

他见到何月眉头依然没有舒展,想了想,继续道,“炼制回魂丹的药材是齐了,不过现在他等不及,所以我打算直接给他放进汤药里内服。”

“内服汤药,外用药浴,想来你是用了心的,多谢了。”

“这都是我分内之事。”

何月颔首,她坐在床前,执起裴长洲的手,他的手软软的,带着一点温度,她忍不住红了眼眶。不亲自看着他好起来,总觉得心里不安生。

一会儿药熬来了,老忠伯有些为难地看着她,“何月小姐,我该喂少爷喝药了。”每次喂药都要折腾好半天,尤其今天的药还特别珍贵,他觉得若是能得到何月的帮忙,应该能事半功倍。

“长洲,我喂你喝药好不好?”

何月转头从老忠伯手里接过药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轻轻放到他唇边。

裴长洲没有任何反应。

何月有些失望,不过她还是用勺子轻轻地将他的唇瓣掀开,缓缓将小半勺的药水倒进他嘴里。

出乎意料的是,他出现了个吞咽的动作,将药水喝进去了。

何月身后的老忠伯瞪大了眼睛,抬起手臂揉了揉眼睛,就看见何月又舀了小半勺子的药,像刚才那样,一点点地给裴长洲喂了进去。

老忠伯浑浊的泪水瞬间糊了满脸,他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一丝丝声音,生怕惊扰了这一幕。

自从自家少爷被抬回来,每次喂药他都心惊胆战的,往往是喂进去一勺,溢出来的得有一大半。没想到何月一来,主子的情况就有了不一样的进步,他怎能不激动。

程轻缣自然也看到了,他心情从复杂到开阔,有了信心,觉得床上这少年总算是有救了,只要能喝得进去药,他就有更多的法子。

何月花了两盏茶的功夫才给他喂完那一碗药,庆幸的是,这碗药没有浪费,全进了他的肚子,她觉得自己付出的这一切就都值得了。

下人们抬了个大浴桶进来,开始往里头倒入烧过的药水,一时间房间里蒸腾着白色的水雾。裴长洲倒还没怎的呢,房间里的几个人倒熏了个透彻。

“大人,你先行回避一下。”程轻缣看向何月,也不拐弯抹角,“这药浴要将衣物尽除,你留在这……”

何月红着脸走了出去。

她觉得这药浴的温度有些太高了,她只呆在外头,都觉得热得不行。这程轻缣该不会打算将裴长洲给烫熟了吧?

屋子里。

老忠伯与程轻缣合力将裴长洲扶进浴桶里,因他现在是昏迷状态,所以要有个人一直扶着他。不过屋内药味实在熏人,加上浴桶的温度,只能轮流着来。不然只怕救人不成,还得搭进去两个。

何月出了房门,没在门口停留,而是直接翻身上了屋檐。

屋内忙碌的声音不停传来,其间还有小厮不停地送进去烧好的热腾腾的药水。约摸过了三个时辰后,眼见天边都露出鱼肚白了,屋里的动静才小了一些。

其间,何月还撑着下颚小憩了一会儿。

她练武多年,体力不错,可也不是铁打的,偶尔也要休息。

下人们将浴桶搬了出来,还有丫鬟进去收拾打扫,等忙活完毕,何月才重新进去。裴长洲换了一身衣裳在床上躺着,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老忠伯与程轻缣都憔悴得不行,走起路来脚步虚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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