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源镇(二) (第1/2页)
贺遂川也没有急着追问,而是跑到路边买了一个烤红薯回来递给沈清:“喏,给你。”
沈清犹豫着不肯接,贺遂川笑着说:“我的钱就是你姐的钱,她的钱还是她的钱,吃吧,你肯定饿了。”
沈清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接过来道了声谢,把冒着热气的红薯捧在手里,似乎心也被温暖了不少。
两人找到一个背风的角落,沈清咬了一口红薯,脸上都是满足的笑,昏黄的路灯下,她第一次正视着贺遂川,目光从他凌乱的发梢,如画的眉眼一路流转到他微扬的唇角,分明的下颌。
她忽然道:“你和我姐好像。”
贺遂川一怔,随后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哪像?”
沈清连忙摆手:“我,我不是说长相。”
说着,她又看向别处,不敢直视贺遂川的眼睛。
“我记得小时候我第一次见我姐,觉得她很凶,就特别怕她,她带我回家,我也就只敢远远地跟着,后来她也是给我买了一个烤红薯,她没有跟我说很多哄小孩一样好听的话,也没有笑,只是默默地做事,一直都是这样。”
贺遂川想不到,原来一个烤红薯就可以让一个孩子敞开心扉。
沈清径自说起来:“我妈没的早,我爸跑了,姥爷也早没了,之前只有姥姥带我,后来小姨她们回来,姥姥忙着帮小姨赚钱,就只有姐姐搭理我,我在学校被人欺负了,被人骂有娘生没娘养,回家了连哭都不敢哭,姐姐知道了先是骂我没出息给我骂哭了,然后又到学校把那些欺负我的人打哭了。”
说到这,沈清忽然笑了:“哥哥,你知道茄子他们都那些外号都是怎么来的嘛?”
贺遂川也来了兴致,追问道:“怎么来的?”
“都是我姐起的,被她打紫了的瘦子就叫茄子,胖子叫紫甘蓝,打青了的瘦子叫芸豆,胖子叫大倭瓜。”
“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沈清一边吃着烤红薯,一边说:“有些事我不敢告诉别人,只敢跟我姐说,有一次我偷穿小姨的长裙,骑自行车的时候,裙摆被后轮绞进去了,我当时都要急哭了,只敢打电话给我姐,我姐过来跟人借了剪子直接把裙子剪了,回去告诉我小姨说是她不小心给剪的。”
这样聊了一会儿,一个红薯吃完,贺遂川和沈清便算得上是熟络了起来。
贺遂川一顿,问:“那你姐走了之后,他们还欺负你吗?”
此言一出,沈清又有些窘迫,她扯了扯宽大的羽绒服衣角,那颜色和尺寸明显不是她的衣服,大约是姥姥或者某个大人穿过了才给她的,她实在太过瘦小,根本撑不起来。
“她刚走没多久,还有人忌惮她,不敢对我怎么样,可后来,他们就知道我姐再不会回来了,就更加变本加厉,我不敢告诉别人,只好忍着。”
沈清的声音很小,可在寂静的冬夜里却格外清晰,沉寂须臾,贺遂川点明问题要害:“那之前你姐帮你出气的时候,你是不是总是躲在她背后,或者根本不敢去现场?“
沈清一怔,随后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贺遂川还是笑着,却莫名严肃了几分,他认真道:“这样是不行的,你如果总是逃避,他们永远都会只会怕你姐,觉得你很好欺负,你必须要和你姐站在一起,你姐可以威慑住他们,让他们心生恐惧,你要做的不是依靠她,而是成为恐惧的一部分。”
沈清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认真的跟她讲道理,不由得讲这些话反复咀嚼了许久,才道:“可是…我不敢…”
“勇敢是人类最缺少的一种品格,但是你不能再这样逃避,你不可能永远都在你姐的荫蔽之下,因为你弱小,因为你怯懦,所以他们才选择用欺负你来达到某一种快感。”
“那…我该怎么办?”
贺遂川笃定地说:“我们现在就去找你姐。”
沈清一惊:“现…现在?”
“择日不如撞日,明天不如今天,即使你帮不上什么忙,也要让他们清楚你不是只缩头乌龟,你也是会反咬一口的。”
沈清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贺遂川推着走了几步,似乎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路便没那么难走了。
沈照那边似乎并不怎么顺利,贺遂川他们到的时候,二伯家门口一个人都没有,路过的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两栋矮楼之间的宽大横木上有个人抱着梯子疾行,似乎后面有人追赶。
贺遂川一眼看出来那是沈照,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转头问沈清:“你不是说那些茄子芸豆看见你姐腿就软嘛,怎么还把她逼到独木桥上了?”
“应该…是茄子他大哥回来了。”
贺遂川一皱眉:“不就是个大茄子,很厉害嘛?”
话音刚落,楼顶便出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那肩膀巍峨得好似山脉一般,他一出现,抬头便望不见月亮。
他定然是走不过那独木桥,那巨人似的脚踏上去半只估计便要把横木压塌了,可即使他过不去,自然也有办法让上面的人摔下来。
趁着那位大茄子还没来得及对横木做什么,只见沈照轻巧地几步跨了过去,顺利跑到另一边的楼顶。
贺遂川这才稍稍喘过气来,问道:“这大茄子一米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