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息,从临街的茶馆里出来一个小厮向她走了过来。
“正吉?”谭朝丽一愣,“你怎在此?你家大爷呢?”
正吉同谭朝丽行礼。
“姑夫人,大爷就在茶馆,正是令小的来请姑夫人茶馆一叙。”
谭朝丽怔了一下,隐隐明白过来什么。
茶馆不起眼的雅间里。
谭廷看着自己姑母,一向明艳夺目的她,此刻虽然还穿着绮丽华服,可脸上苍白,眼中再没了凌厉的光亮,脸上有了憔悴之色。
谭廷还没开口,便听见姑母问了他。
“是你给我传的信?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谭廷见姑母即便经历这般,也保持着理智与冷静,倒有几分佩服。
“侄儿知道此事有些日子了,只是林氏还有许多密事,彼时侄儿一直在查,便也没有当即告知姑母。”
谭朝丽并不怪他,在所有人眼里,她是维护林氏尊贵门庭的第一人,即便她姓谭,也是那林氏的人
谭朝丽自嘲地笑了一声,却问了谭廷。
“你说林氏的密事?什么密事?你查到了什么?”
她问了这话,谭廷便无意再隐瞒了。
“姑母约莫不知道吧,林陈程李四大世家残害忠良多年,我岳父项直渊、大太监顾先英,还有”
他说到这顿了一顿,嗓音哑了一时,他看住了姑母谭朝丽。
那一瞬,谭朝丽心跳一停,听见了侄儿的话。
“还有我父亲都是他们联手害死的!”
正因这四大世家联手,他们有意地选了不能上任的人,前面接连出事,才轮到谭朝宽去了那疫病区做事,而陈氏悄悄下手,这才造成了谭朝宽的“意外”身亡。
他们弄死了谭朝宽,也等同于压下了整个清崡谭氏。
这正是林阁老的授意!
若不是有三老太爷、五老太爷力挺谭廷,宗子之位落到谭朝宣手里,谭家就彻底成了四大家族的附庸。
谭廷说完,谭朝丽便用力闭起了眼睛。
她以为琴瑟相合的丈夫,十几年深爱着旁人,而她从小最疼爱的弟弟,却正是她夫家和旁的家族,联手害死的。
可笑她什么都不知道,任凭林氏父子摆弄,还替林家延续血脉,有了孩子!
那一瞬,谭朝丽恨到了极点,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
“林氏,害我至此”
谭廷手下亦攥了起来,林氏已经大祸临头了,不可能再翻身了。
而他被林氏祸害的姑母可怎么办?
他不由想起太子议事的时候,众人都没能议出来的一桩难办之事。
太子强势回宫,势必要被四大家族阻拦,而皇上尚在宫中,不排除四大家族会造谣生事,造成太子造反逼宫的局面,倒打一耙,拉下东宫的名声,掩饰他们的罪行。
即便不能成事,但太子是子是臣,皇上是父是君,这样的说辞一旦传出去,多少对太子仁德名声不利。
彼时议事,众人也没有个好办法,不过谭廷看着自己的姑母,想到姑母与林氏难以分割的关系,一个计策悄然形成了。
林序在沈雁和女儿处,没有讨到半分好脸,还想要再劝劝他们母女,却被自己的父亲叫回了林府。
林阁老一眼就瞧见了儿子颈边的抓伤,冷哼了一声。
“你可真是有出息,一辈子就只顾着这一个女人。”
林序并不想与父亲说这件事,父亲鄙夷庶族,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林阁老也不想多言,“行了,这般紧要关头,把心思都放到朝事上来。”
他道,“太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定国公又率军前来找人,我心里实在不安稳。眼下已经找了一个替身,过两日就道是已经发现了尸体,你亲自将替身尸首带回京城安葬,就算是太子没死,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林阁老想着自己的计策,心下稍觉安稳。
他虽是听着儿子应了,可想到儿子并不似自己这般雷厉风行,总被男女之事牵绊,又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你在外养人我无所谓,但不能坏了我的大事,也不要在这个关头,被谭氏发觉,等日后万事定下来,谭家自然要溃败,届时你让谭氏把沈氏纳进家里也无所谓,终归谭氏也硬气不起来了。”
他说着,又交代了林序几句。
父子二人说完,便各自离去了。
只是在不远处的葱郁树丛后面,谭朝丽听完那父子二人的话,闭起眼睛,冷笑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