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一时静谧,谁都没急着开口。
谭廷见此人如此沉得住气,心下倒是添了两分佩服。
只是顾衍盛也不同他兜什么圈子,问了一句。
“谭大人以为,在下是什么人?”
他将问题抛给了谭廷。
项宜看了这位大爷一眼。
义兄在朝中的身份是隐秘的,朝中人都不晓得,这位大爷自然也无从猜测。
只是她目光在他身上微落,听见他冷着脸开了口。
“阁下应该是姓顾吧?”
这话已让项宜忍不住目光在他身上一顿,而在义兄点了点头之后,他又续了一句。
“若是谭某没弄错,是前秉笔太监顾先英的‘顾’吧?”
话音落地,项宜不由暗暗惊讶。
朝中这么多人都猜不到的事,他仅凭着义兄与她的关系,这么快就猜到了
顾衍盛也挑了挑眉,“看来谭大人确实敏锐过人。”
谭廷的冷脸上无有一丝变化,沉着嗓子道了一句不敢当。
项宜能叫“大哥”的人,又不是在项家出事之后,避嫌避得远远的堂兄、从兄、表兄之流。
而若是没太多关系的男子,只敬称一声大哥,她又如何能亲手给人家上药?
念及此,谭廷目光在她交握的指尖落了一下。
不是那些人,便只能是义兄了。
如果他没记错,顾先英的侄儿在失了依仗之后,确实被项直渊护佑了一段时日。
而,也只有顾先英的侄儿,才有这般胆识气魄敢近身太子身侧、插手朝堂事宜吧
谭廷并不认为猜中是什么难事,但他想知道顾衍盛做了这许多事情,到底如何打算。
他没言语,只看了顾衍盛一眼,后者便垂眸笑了一声。
“谭大人一定是想问,顾某此去江西到底做什么去了,”他说着,一双桃花眼眼眸抬起,“是去伸张正义,还是准备祸乱朝纲?”
他所说,正是谭廷心中所想。
谭廷冷着脸又着意看了他一眼。
太子身边的道人插手朝事本就不该,连番怂恿东宫翻查江西科举旧案,还亲自悄悄去了趟江西,便不是陈馥有等人前来追捕,他亦觉得此行只怕目的不纯。
可话又说回来,凤岭陈氏本就同那江西科举案有关,又这般慌忙追杀,也不是没有猫腻。
谭廷开了口。
“陈氏道阁下,想以莫须罪证蛊惑太子,朝中不少人如此以为,所以阁下的说辞是?”
他既然进了这门,便是要给顾衍盛说话的机会。
项宜见他没有似旁人那般,对大哥以道人身份插手朝政一竿打死,反倒让那个大哥自己来说,心下不由地松了一松。
她骗了他的事,他回去欲如何处置都可以。但大哥是在为寒门庶族奔波,不该就这么陷在这里。
那位大爷会给他机会吗?
她眸光一变,谭廷便看到了。
只是她心里如何作想,他亦瞧了出来。
谭廷闷而不言,收回目光,继续冷着脸等着顾衍盛的说辞。
顾衍盛见他这般态度,亦是心下一松。
谭氏同江西这场科举旧案无甚关系,所以这位宗子的态度,也和涉案的陈氏并不相同。
他兴许便可争取一番。
他当下直接道。
“谭大人既然问了,顾某没有不据实以告之理。那场科举旧案,原本只是院试后有人喊冤,道本地章做得极好的几人,都没有榜上有名,反而是游手好闲的世家子弟,纷纷登了榜,甚至有那平庸之人,高挂榜首”
当地科举有这般现象已不是一日,但考试中第与府县考官出题不无关系,他们也可能因与考官政见不同而导致未中。
但这般事情一次一次地太多了,人心中疑窦便重了起来。
彼时有不少寒门读人不甘心次次落榜,商量好待院试一结束,便聚在茶楼,将各自在贡院所做章,再写一遍,留存下来,置于那茶馆之中,让所有读人来评选。
彼时有个嚣张跋扈的某世家子弟,听闻之后笑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