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哥,此前可曾去过维平府衙送了封信?”
那少年人端着一杯茶,听谭廷问了话,不知怎么哼笑了一声,然后才随意点了点头。
这态度落在旁人眼中,多少有些傲慢。
但谭廷念着他一封信解了固堤之事,并不生气,只是问他。
“不知小哥姓甚名谁,又为何知道河堤之事?”
他这般问了,不想那少年人笑出了声,接着仰头饮尽了杯中茶水,这才转头正经看了谭廷一眼,开了口。
“好叫谭大人知道,在下姓项,单名一个寓字。河堤之数来自家父手札。”
项寓。
谭廷讶然定在了原地。
眼前的少年,竟是他的妻弟。
他这才仔细看向项寓。
他依稀记得三年前,项寓前来谭家送嫁的时候,还是个身量没长足的孩子模样,眼下个头竟长到他视线平齐处。
少年人俊秀的脸确实长着项家人的样子,只是比起他家中的妻,项寓的眸色更加冰冷而凌厉。
这般亲近的关系,他竟然没认出来
谭廷不自在地顿了顿。
“寓哥儿怎在此?”
项家老家并不在此处,谭廷猜想,约莫项宜为了方便照看弟妹,让弟妹都搬到了谭家住。
只是他刚回来,并不知此事。
于是他叫了项寓,“今日时辰不早了,你先随我回家吧。”
话音落地,项寓简直要笑起来。
他们项家的事情,这位谭大人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恐怕,他也不想知道吧。
“回谭大人的话,项某并不住在你谭家,不劳谭大人费心了。”
项寓说完,根本不想再多看这位“姐夫”一眼,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违背姐姐在信中的叮嘱,跟眼前这人争论起来。
“告辞。”
他忍着脾气,拱手潦草行礼,转身出了茶棚,翻身上马径直离去。
转眼的工夫,项寓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谭廷视线里,好像再多停留一息,都怕被误会贴上了谭家一般。
谭廷顿在茶棚前。
秦焦不可思议道,“这位项家小爷怎地如此无礼?见了您怎么会这般态度?到底懂不懂礼数?”
他这么说了,一旁喝茶的学子们冷笑了起来。
“这也不能怪人家吧?做姐夫的,不也不认识自己妻弟吗?”
秦焦听了要跟这些学子辩,被谭廷抬手止了。
“此事原是我不对,莫要再说了。”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谭廷让正吉问了回程的路。
这群学子没有一个肯告诉他的,无奈只能去问了掌柜,才得了指路。
路上风紧雪大,到家的时候天色黑透了。
谭廷回了正院,进了门便看到了院中立着的自己的妻。
灯笼在廊下摇晃着映出不甚明亮的光。
她背对着他站着,正让小厮们将被风吹折的枝条,从树上取下来,免得不小心落下伤人。
她没留意他的到来,直到谭廷走到了她身后。
有小丫鬟突然发现了他。
她这才惊讶转过身来。
只是在看到他的一瞬,下意识般地向后连退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谭廷微怔,听见她略显疏离的声音。
“大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