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剖白
克里斯没有多说什么，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便偏过头去，将目光投向狛代的投手。月升挠了挠脸，心虚地没有追问。
比赛在四十五分钟后落下帷幕。中继上场的月升没有给对手破局的机会，尽管开局不太顺利，触身后又被击出安打，但后续守住局势，最终以三局丢掉四分的成绩守住胜利。当最后一个球落进中外野的手套里，尽管对手只是两个一年级，狛代依旧无情地吞下失败。
“干得漂亮！”
比赛结束后，东条第一个冲上来，和月升拥抱在一起。月升有些措手不及，退了两步才稳住身体。
“哈哈只是一场练习赛。”
“不，这对那家伙来说意义很大，”跟着好友跑过来的金丸有些无奈地弯下腰，替东条捡起掉在旁边的帽子，“这可是他在高中棒球里获得的第一场胜利。”
诶？
月升眨眨眼，突然反应过来。东条与他不同，从初中二年级时便是队伍里的绝对王牌，承担的压力比他这个半吊子一号多得多。虽然从来没听过他提到红白赛的打击有多大，赛后也没什么异常表现，但直到现在月升才看出来，对方一直把那次惨败当作前进的动力，不断磨练自己，到今天终于显露出钻石的一角。
他伸出手，在队友的目光里揽过两人的肩，大笑着回应。
“这只是开始，往后还会有第二第三场胜利！”
练习赛结束也就意味着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接下来就是球员们自由行动的时间。月升收拾好自己的背包，告别了东条，转过头意外地看到克里斯立在球场的铁丝网边等着他。
回想起第七局的表现他脸上一红，感觉有些没法面对前辈。纠结了小半分钟他决定认命，一路小跑来到克里斯面前。
“前辈。”
克里斯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比第七局刚下场的时候缓和了一些，也许是因为自己剩下两局发挥得不错的缘故。月升心虚地看着他的脸色，大概下了这么个判断。
“前辈今天还没回去吗？”
“有点事情想和你聊聊，”克里斯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关于今天的投球。”
月升乖乖跟着克里斯，沿着球场的外道散步。两边的比赛都已结束，大部分人已经离开，只剩下轮值的队员在整理球场。隔着铁丝网月升看到自己的同级生弯着腰，仔细将投手丘上的脚印推平。
完全看不出高兴的样子啊。他默默想道，明明投得这么好，换成我的话大概已经把尾巴翘上天吧。
虽然一军厉害的前辈很多，但常来看球的观众们已经对他们很熟悉了，发挥得好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会觉得奇怪。今天所有的欢呼和惊叹大概有八成是送给降谷晓一个人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悄悄泛出一阵酸意。
他打棒球的时间不算短了，虽然小有所成，也一直都明白自己的才能在真正的天赋面前根本不算事，但当自己真的与那些可以称作天才的家伙站在一起，他还是忍不住会羡慕。
差距原来真的能这么大。
“你还是那么在意降谷吗？”
身边突然传来的疑问把思绪打断，月升被小小吓了一跳。转过脸时自己前辈的表情已经沉下来，温度似乎又回到他们刚刚认识的那个阶段。
月升缩了缩脖子，在前辈目光的注视下感到一阵心虚。
在初中时他的球速是队里最快的，也是他的骄傲。他喜欢看到击球员球棒挥空的表情——弯下膝盖，瞪大眼睛，还带点咬牙切齿的情绪。从十几米外的投手丘居高临下望去，有种碾压的快感。闲暇时他会去看职棒比赛，特意挑选那些有名的火球手参加的场次，一边兴奋着一边思考要是能达到他们那样的水平，自己在高中年代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买过许多棒球杂志，翻阅各种人物介绍，职棒强力火球手的高中时代在他脑海里渐渐有了轮廓。在不停叠加样本之后，他脑海中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到了高中入学后的几天，他脑子里的轮廓突然有了清晰的脸。
那张脸就是降谷晓。
手指修长，身形瘦削，刚开始投球时候尚未稳定的重心，一切都在表明他不过是个粗浅涉猎的门外汉，也没有经历过什么正规训练。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初学者，当着所有人的面第一次投出的球却疾如闪电，轰隆一声敲碎了多少投手的竞争心。
大概他们中有许多人拼尽一生都不会有那样的球速。
“实话实说的话，是的我很在意。”纠结了好一会，他决定如实交代。“我很在意他的球速。比赛的时候听到a球场传过来的声音，我也很希望自己能投出那样的球。”
克里斯点点头，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谢谢你的坦诚。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你和降谷不是一个人，你有你的特点，他有他的长处。”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降谷的天赋很明显，你和他类型不同，不要急着去模仿。成功的投手也不止有一个模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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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月升低着头嘟囔，一边走着一边踢开路边的石子。“我就是……很羡慕火球手。”像是避免克里斯误会，他连忙补充道：“也不是看到降谷才这样，我是一直很希望自己球速能够提升去，觉得‘刷刷刷’地把对手三振掉很帅。但是我也知道这方面的天赋好像不是很高。”
“我并不是觉得非要当上王牌或者非要出人头地不可，也知道学校里竞争很激烈，大家都很强。只是觉得自己的目标有人很容易就达成了，有点失落，然后也很羡慕。”
“我想过去问降谷是怎么练的，但是他之前说他没怎么受过正规训练。他的方法我大概也没法复刻。所以就……”他停顿一会，手在半空中随便比划几下，看起来在努力思考恰当的形容词。“更加……那个什么一点。”
克里斯盯着他的脸，耐心听完他的陈述后抿起嘴唇。月升有些忐忑，不知道他的前辈在想些什么，偷偷偏过头，只瞥见克里斯正在沉思的脸。
看起来好像没有要责怪的我的意思？他在心里思考着。
又安静了好一会，克里斯终于开口，像是终于敲定了什么方案。“好的，我明白你的想法了，”他说着，脸上的表情平和了许多，“我会替你调整菜单，往你希望的速球手方向发展。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要急于求成，不要受伤。”
月升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好，我答应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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