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陆棉

闲谈中，杨元钊也知道，刘澍和杨悦都是来历不凡，刘澍是1898年的举人，出身太平晋商四大家族的刘家，虽是旁支，也家境殷实，杨悦更加不得了，是杨家的嫡支，南赵杨家，以贩卖起家，闯下了一片声威，足迹遍布山西，山西，直隶，蒙古，甚至远至恰克图，是知名的晋商大家。

“泽霖兄，季堂（杨悦字季堂）兄，我刚到包头，就遇上了两位哥哥，真是三生有幸，接下来，我要在包头做点生意，还望两位哥哥多多支持！”

本身兴致极高的杨悦，听了生意一词，脸色似乎一暗，道：“做生意找泽霖，他是商会案牍，有很多的商机，我就算了，这一次可要赔惨了！”

“泽霖兄，季堂兄这是？”杨元钊略带不解的问道。

“他呀！”刘澍微微一笑，道：“他从美国回来的时候，路过上海，带了一批棉花种子和化肥回来，想在口外销售，可惜这里哪有人种什么棉花，这不，全砸手里了！”

棉花，化肥，杨元钊忍不住眼前一亮，说实话，今天一天，他一直都在考虑切入点，1908年可不是201年，没有什么商业运作和方便的环境，进入到任何行当，都讲究一个切入点，之前想了一路，他最熟悉的，恐怕就是机械了，特别是发动机，可现在中国，哪里有这个的市场，制作一些机器，应该是没问题的，但机器几乎是洋人的天下，随便的杀入，别说挣钱了，全身而退都很难。

瞌睡就有枕头来，棉纺织业，似乎从1880年洋务运动开始，就发展的不错，1900年之后，更是蓬勃发展，从官办转入民营，很是有一段兴旺的过程，旧中国几个商业大家，几乎都跟棉纺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杨悦推广棉花种子，包头这边人看不上，他看的上啊，种棉花也接触过一些，他本家大伯和哥哥，都是种棉花的，农忙的时候，让他回去帮过忙，什么深耕，育苗，除草，中耕之类的，多少也知道一点，晚清和民初，农民们基本上靠天吃饭，什么化肥了，科学种植了，对农民而言，几乎是一片空白，跟学农业的杨悦合作，种棉花，进而进入纺织业，是个不错的切入点，轻工业投入小，赚钱快，解决了初步的问题之后，才好进入到更加适合他的重工业。

杨元钊直直的看着杨悦，让杨悦有些直发毛，旁边刘澍也有些纳闷，聊得好好的，怎么说起棉花，这个小兄弟就呆住了。

“我说，元钊你这是怎么了？”

杨悦的话音刚落，杨元钊一把抓住了杨悦，道：“季堂兄，你弄了多少棉花和化肥，都卖给我！”

杨元钊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倒是把杨悦刘澍吓了一跳，刘澍指着杨悦道：“元钊，你知道季堂的棉花和化肥有多少么？”

“多少？”

刘澍看向杨悦，杨悦苦笑下，道：“3000大洋，其中种子1000，化肥2000！”

3000大洋，这真不是一个小数目，在东街上，没有来到天元楼的时候，杨元钊略微的了解了下包头的东西价格，包头地处西北，虽是重镇，却交通不便，肉食较为便宜，猪肉一银元大概能买10斤，白布可以买9尺，白米可以买25斤，大洋的购买力极为坚挺，一般人家，一年也就是用20个左右的大洋，种地的农民甚至连这个收入都达不到，真的跟后世相比，一银元，差不多是百元人民币左右，3000大洋，基本上，就是30万人民币，这笔钱，着实不小。

“到底多少？种子多少，化肥种类，数量？”杨元钊继续问道。

杨悦奇怪的看了杨元钊一眼，然后道：“种子1500公斤，化肥是两种，氮肥是硫酸铵，磷肥是过磷酸钙，氮肥15吨，磷肥12吨！”

数量着实不少，杨元钊心中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这些工业产品的物价，对于银元的购买力微微的抬高了一点，继续问道：“季堂兄为什么要购买棉种和化肥？”

“山西陕西，都是产棉区，可是据我所知，棉花的产量都不高，每亩大概60斤左右，出皮棉也不过是10斤多点，我在美国学的是农业，美国的大陆棉，不但棉质好，产量也高，加入化肥之后，可以达到100斤左右，出皮棉也可以达到25－30斤，所以我想尝试一下！”

杨元钊点点头，道：“季堂兄果然是学农业，这样算来，农民种一亩棉花，抛开棉种和化肥的投入，一亩地应该能多收入一块五！”

杨悦微微一惊，道：“元钊也知道农业！”

“略知一二，在英国辅修了一下，所以，季堂兄提起，我就想要收购，包头这边，日照时间长，稍稍改造一些，就适合棉花生长，是个好地方！”

杨悦一阵的感动，却还是说道：“可是，元钊，你这样也有些冒险，包头从来没种过美国棉花，万一……”

“季堂兄，看来这句话应该这段日子，没少人跟你说！”

杨悦不好意思的笑着，默认了，杨元钊看了刘澍一眼，他正在关注了他们两个的交谈，才郑重的道：“我之所以要种棉花，是对美国棉花在包头种植有把握，而且我还有秘诀，可以让产量再次的增加！”

“秘诀？”

“是的，季堂兄，泽霖兄，我留学英国，在主修机械的同时，也辅修了农业，你要知道，英国，是世界上棉纺织最强的国家，在种棉这方面，也非常强大，我意外的机会，得到了一个秘方，可以让棉花产量在原有的基础上提升一倍！”

“提升一倍？”杨悦呆住了，似乎不敢相信的道：“是在100斤的基础上，还是在60斤的基础上？”

“当然是100斤，难不成，只能提高到120斤，季堂兄也太小看我了！”杨元钊肯定的说道，他其实没什么秘方，如果全盘按照21世纪的种棉方法，哪怕棉种略微有些不足，也足以提升相当的程度，科学管理加上肥料，现在的氮肥，应该只是硫酸铵，这是无机肥料，合成尿素已经出现了，没有工业化大生产，只要他拿到了，就可以借助着智能元素一体机合成出来，尿素对棉花的重要作用，足以让产量激增，加上杨悦这个农业学家，提升一倍绝对没问题，君不见后世的棉花，500斤，600斤的，都层出不穷的，只不过现在搞不到那么高产的棉种而已。

杨元钊这么肯定的话，让杨悦和刘澍愣住了，棉花的价格，他们很清楚，是重要的生活用品，不但是棉被的主要来源，也是棉布的材料，基本上，是不愁卖的，杨悦的种子和化肥之所以滞销，一方面是农民们手里没钱，见识也少，没有人买，另外一方面，包括杨家和刘澍这个朋友在内，感觉风险太大了，为了一亩地多收入一块五，投入巨大，一旦出问题，那就是血本无归了，可是如果是再翻一倍呢，按照大陆棉的比例，一亩地产皮棉超过50斤，这是什么概念，一亩地产棉16元，等于增加了快10元，甚至好一点可以达到10元以上，这样的生意，足以让人冒险了。

刘澍郑重的问道：“元钊，你确定么？”

“放心我有把握！”杨元钊郑重的道。

刘澍轻轻用手指敲着桌子，眼神在杨悦和杨元钊的身上扫来扫去，好半天，似乎下定了决心，道：“元钊，我们是初次见面，这笔生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能把方法跟杨悦说一遍么？我知道这样有些强人所难，但是……”

刘澍的话，让杨悦立刻就不悦了起来，正要说话，这时候杨元钊抢着说道：“没问题！”

对于杨元钊来说，现在关键的，是跟两个人拉上关系，自古以来，中国都讲究人脉，没有人脉，空有惊天本领，空有万贯家财，也换不来盈利，可是人脉如果通了，无钱也能生钱，两个人都算是在包头有深远影响的人物，家族也很庞大，是他亲近的好机会，再说了，种植棉花的手段，温室和尿素，基本上，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其他的，对方学去了，基本没用！

“季堂兄学的是农业，应该知道，种棉最初的关键，就是育苗！”

“没错，棉花种植一般是在四月，育苗的时候，温度越高，苗生长的就越好，不过，包头的天气，月份还有些反复，好在日照时间长，足以弥补不足，最多以后补种！”

杨元钊点点头，杨悦果然是学农业的，对于棉花种植业钻研良多，可惜少了他21世纪的见识，挥舞着手臂，道：“我的方法第一点，就是立足在这里！”

“这里？”杨悦愣了一下，想到了某种方法，略带吃惊的道：“你是要用温室育苗，这投入也太大了！”

“放心，我有廉价的方法，不过要去上海采购一番，到时候季堂兄自知！”

“如果解决了育苗的温度，产量提升20%是绝对没问题的，单独培养植株，使用的种子也会大幅度减少，也就是说每亩地的投入，会减少一些！”杨悦点头认可道。

接下来，诸如深耕，基肥，中耕，通风，追肥，除草，杀虫等一系列的方法，大部分都是杨元钊听说的，也让杨悦听得如痴如醉，特别杨元钊提到的有机肥尿素，这种肥料，杨悦听说过，在德国，有人用实验室制作出来，小批量运用，效果比一般的氮肥好很多，却没有听说过生产，尿素就是动物粪便的提取物，这点上只要是学过一点化学的知道，动物和人体粪便，本来就是庄稼最好的肥料，只不过这个数量问题，无法解决，人工合成也是一个方向，可是没听说有工厂生产。

杨元钊又信誓旦旦，自己能够找到渠道，顿时说服了杨悦，只要杨元钊能够做到这些步骤，提升一倍甚至更多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看到杨悦点头，杨元钊才松了一口气，看看旁边的刘澍，已经听的入神了，刘澍出身晋商家族，在商会做案牍，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商业极为敏感，产量提升如此之大，哪怕会付出一定的劳力和投入，也足以让他动心了。

接下来，刘澍没有多说什么，故左而言他了，杨元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就现有杨悦的投资，就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何况，1500公斤的棉种，可以种植1000亩，不是一个小的投入，按照杨元钊的做法，种植面积足以扩大三倍，哪怕是棉种和化肥都齐备的情况下，也是一个天数字，这不是一个小生意，需要他们仔细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