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第2/4页)
闻德生在外头搓手笑道:“好好好,我女儿这学校念得真值,人脉比爹爹都要广了。你仔细问问你同学,只要不是太偏僻的地方,价钱好商量。”
下午闻亭丽到了学校,意外得知乔宝心一整天都没来上学,好在乔宝心是校董乔培英的孙女,旷课也不会有人多问。
上课的时候闻亭丽空前用功,双眼炯炯地盯着先生,生怕漏听一句。
下课,就去找上回那个要租房的同学,该同学名叫蒋小秋,家里是开局的,但蒋小秋的父亲一直跟姨太太在外头的小公馆住,这事同学们都知道。
闻亭丽这一问,蒋小秋便高兴道:“太好了,我们家那房客说跑就跑了,也没提前打个招呼。你也晓得的,我爸爸最近也不怎么管我们母女的家用了,我妈昨日还在为这事发愁呢,你家要是马上租下,那是再好不过了。”
闻亭丽忙说:“那房子在何处?”
放学后,蒋家的司机开着一辆老旧的小洋车来接蒋小秋,蒋小秋拉着闻亭丽一起上车,那房子是蒋太太当年的陪嫁,坐落于派克路附近。
进屋后,闻亭丽楼上楼下看了一圈,样样都比原来的房子更好,只是一年的租金足比原来的贵了五十块大洋,委实算不上便宜,她打电话回店里商量,碰巧闻德生刚回来。
他下午也看了几处房子,可要么不适合用来做洋服店,要么地段不佳,听了女儿的形容,忙在电话里说:“那地方爹知道,你问问蒋太太,我这边要签几年的长期合同,若是一次□□齐,房租能不能再便宜点?”
蒋小秋打电话给蒋太太,蒋太太在电话里说说只要闻家签订长期租约,每年租金可以再便宜十块。
这下皆大欢喜。两个女孩坐车回“德生”洋服店交定金拟合同,奇怪闻德生不在店里,店门也关着。
闻亭丽自己到柜台后的抽屉里取了五十块大洋交给蒋小秋,蒋小秋坐下来写收条画押,两下里一交接,这房子就算是正式订下了。
闻亭丽心里落下一块大石,特地嘱咐周嫂多做了几个菜,邀蒋小秋和蒋家司机在家里吃饭,饭后两人又说了会话,蒋小秋便告辞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闻德生才回来。
闻亭丽在柜台后温,不提防看到父亲的脸色比白天还要差得多,只当父亲忧心房子的事,忙把那张收据拿出来:“爹你别担心了,蒋太太答应把房子租给我们了。”
闻德生嘴边露出勉强的微笑:“那就好。”
可紧接着,他又颓然坐到一边叹气:“亭丽,爹爹总觉得这事不太对劲。”
原来闻德生下午知道房子有下落了,心里一高兴,掉过头专门去了一趟顺记布料行,说自家的洋服店要搬新地方了,让顺记把早前订的料子都送到新店去。
没想到顺记的陈老板突然说布料要涨价,一算下来,每匹布的价格翻了三倍都不止,闻德生忍不住跟他理论,可巧另一家洋服店的老板带伙计去取货,陈顺给他们的价钱却还是原来那个数,闻德生当场问陈顺什么意思,陈顺却说闻德生如果继续在他们布料行进料子,日后都是这个价。
说完就自顾自躲到后头去了,接下来无论闻德生怎么闹腾都拒不露面,末了是顺记的一个老伙计看不过去,悄悄把闻德生拉到一边,问他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听到此处,闻亭丽惊讶地睁大眼睛:“那伙计真这样说?”
“若按照陈顺给的新价格来进货,用不了多久,我们的洋服店就要赔光关门了。顺记做生意一直很地道,爹爹实在想不通陈老板干吗突然刁难咱们。”
就在这时,墙上的西洋电话突然响了,却是蒋小秋打来的。
蒋小秋在那头吞吞吐吐地说:“对不起,我回家才知道,那房子……我妈妈前头已经租给别人了。”
“可是晚饭前伯母还是同意的呀,她老人家还答应租金减免十块大洋。说得好好的,怎会突然——”
“我妈说她只当我们是小孩子,压根没把我们的话当真。亭丽,你别生气,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我明天就把那五十大洋退给你。”
闻亭丽还要说,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把话又咽了回去。
“好,我知道了。不不不,别这样说,没事的……那就明天见。”
她懊丧地挂了电话。
闻德生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什么意思?蒋太太也不肯租了吗?”
闻亭丽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忽道:“这些事会不会也太巧了些,刘老板好端端要收回房子,老熟人顺记突然要涨价,蒋太太明明说好了租金的价格却又临时反悔。您最近真没在外面得罪人吗……是不是在喝酒闹完事自己又忘了?”
“哎哟。”闻德生跺脚道,“这几个月爹爹可只喝过一回酒。再说顺记也算本地的老布料行了,假如真有人要刁难爹爹,又有谁指使得动顺记?”
闻亭丽满面疑惑:“这样吧,明天我到学校先探探蒋小秋的口风,倘若蒋小秋不知道缘故,我就同她去蒋家问一问蒋太太。”
“你也别太急躁,万一得罪你的小同学就不好了。”闻德生掩不住眼里的焦躁,“明日爹爹就把顺记那个老伙计请出来喝喝酒,他是顺记的老人了,说不定知道一些内情。还有,眼下最要紧是找到一处合适的房子,爹爹马上出门再找几个朋友打听打听,你们几个先睡吧。”
第二日,蒋小秋一见到闻亭丽,就把昨日那五十大洋拿出来还给她,讪讪地说:“昨天我们刚打完电话,我妈一个朋友就来我家了,刚巧那朋友也要开店,没办法,那人跟我妈是很多年的朋友了,我妈实在抹不开面子……放学你要去我们家?这几天恐怕不方便,我妈她昨天有点感冒,早上刚请了医生来家里。亭丽,对不起,改天再请你到我们家玩。”
任凭闻亭丽怎样套话,愣是没掏出半点有用的线索,说完就跑了,并且一整天都躲着闻亭丽。
这一来,闻亭丽几乎敢肯定这些事另有曲折了,可她实在想不明白最近家里得罪过什么人,最古怪的是那人简直对她家的近况了若指掌。
她因为心里惦记着调查这事,放学时第一个从学校里出来,刚出门就看到一辆熟悉的洋车,洋车上坐着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穿套簇新的白西服,头发梳得跟皮鞋一样黑亮。
“闻亭丽。”年轻人大剌剌从车上跳下来。
闻亭丽嫌恶地望着邱凌云,自从她跟乔杏初在一起,已经许久没看见这讨厌鬼了。可巧她跟乔杏初一分手,邱凌云又冒出来了。
看来她跟父亲猜的没错,上回就是邱大鹏去跟乔太太告的密!
这对下贱的父子!
“哟,这不是邱家大少爷吗?”闻亭丽和颜悦色道,“令尊最近可好?”
邱凌云脚步一顿,往日他没少在闻亭丽手上吃亏,心知她看上去天真烂漫,实则泼辣有为,被一个女孩捉弄那么多次,对一个男人来说实在算不上光彩。只恨他实在舍不下她这张漂亮脸蛋,大大小小的美人他也见过不少,没一个像闻亭丽这样明艳活泼。
他心痒痒地看着她:“我爹好不好,你上我们家看看不就知道了?我知道你喜欢吃飞达的冰淇淋(注),下午他们店才送了一桶到家里来,今天这样热,你来我们家,我请你吃个够。”